【同题】，淡淡春日也飘香

夏 至

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终归被盼来了。

小院里的麦冬草，被连天细雨洗得碧绿，草坪散发出早春特有的泥腥味。草丛里的芍药，惊雷还未响就冒出了点点猩红，其实它也和所有的草木一样，在冰雪未消的时候就开始了涌动。淡淡的春天，在梅花的冷香中，日见浓郁。

惊蛰前两天，老伴说：“往年都是二月份要给果树和花草施一次肥，今年春节到现在，一直在下雨，耽误了。天气预报说要放晴了，我们明早出去走走，好几天没出门了，散步回来抓紧时间埋肥料哈。”

第二天晨露未晞时，我和老伴踩着薄雾出了门。早起遛弯是我俩多年的习惯，寒冬将尽，初春的早晨尤其不可辜负。

乍暖还寒的清晨，野外正预演着春天的浪漫。蒙蒙春雨暂停时，天地间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纱帐，将远处的楼影、近处的草木都洇成水墨淡彩。

小区公园的灌木丛中，一群野画眉“啾啾”鸣叫着腾起，翅尖掠过忍冬藤钻进了桂花树浓密处，抖落一串碎银似的露珠。

春风携着萨克斯的旋律，在我们常到的池塘边流转。吹奏者不认识，车停在池塘边的土路上。铜质的喇叭口，偶尔折出一缕金光，朝阳露头了。

《春风》的旋律好应景，刺破了严冬的沉寂沾着隔夜的清寒，在暖阳里缓缓舒展。两只水鸟不知是被乐声惊动，还是在应着旋律起舞，扑棱棱划开水面绕了个不小的半弧，带起的水珠在晨光里划出细细虹霓。

草坪里的枯草，前些天还固执地举着去年的黄旗，今早看到已被割草机剃了头，地面露出了点点鹅黄，蒲公英的嫩茎也倔强地顶破了残雪。

步道边的海棠树，枝桠挂满了数不清的花苞，鼓胀的花萼里藏着春天的秘密。有的已裂开小口，露出内里胭脂色的裙裾。树枝节疤处凝结的琥珀色树胶，像是深冬的冰碴还未融尽。

记得去年花开时，整条步道都掩映在姹紫嫣红里。如今枝头千百个涨红的脸庞，都在等待某个不期而遇的黎明。手机里还存着去年春日的照片，樱花灿烂，桃红李白，却不如今天这枝头新绽的海棠生动。

几位身穿绿马夹的园林工师傅，正在往草坪里撒肥料，一把一把的很均匀，是那种浅灰色的颗粒。师傅告诉我俩这是复合肥，养份均衡。这种肥料晴天才好撒，雨水一浸就是青草的养料，过几天草坪就绿了，新芽发得也快。

阳光渐渐有了重量。园林师傅解开了外套的拉链，晨跑者时不时地抹一把额角沁出的细汗，水鸟的啁啾好像也掺进了几分慵懒。

我和老伴也脱下了外套，该回家了，趁着天晴好给植物们施肥。推门进家，兰香像是在与我捉迷藏，时隐时现，时淡时浓。原来是窗台上的春兰又开了两朵花。

不一会，东风乍起，越来越狂，把院墙上的一大盆长青藤吹落到葡萄架下，害得老黄猫被枉斥了一顿。这些天它躁动不安，不停地嚎叫。又是一阵风刮过，吹得去年给植物搭的越冬塑料棚啪啪响都快倒了，才意识到长青藤掉地上，不是老黄猫肇的事。再看老黄猫，蹲在葡萄架下，一脸委屈地盯着我。

东风呼啸，仿佛是在催促我和老伴，施肥正当时。

老伴说，去年深秋葡萄剪了枝，今年多给它埋点肥料，让它多长点新藤，多结点葡萄。于是，埋肥料的工作就从葡萄开始啦。

去年买的菜籽粕粉、鸽粪已发酵了半年，还有草木灰、谷壳炭，全部从袋子里倒出来，再掺上多菌灵拌匀。好大一堆肥料，这次用不完的要装在两个大塑料桶里，今年还要埋三次呢。

一窝葡萄，一株蜜橘和一棵晚李，是埋肥料的重点，肥多果实才能多嘛。约一尺长三指宽的半圆铲握在手，直立着戳进土里，圆弧朝内一铲挨着一铲戳，三个圆弧连着就成了个圈。铁铲一撬，先揭开地面的麦冬草皮放一边，等会要复回去。再戳，把松土掏出来。手掌时不时地触碰到温润的泥土，感觉到一种很舒适的清凉。

不大功夫，就掏了个近三十厘米深的拳头大圆洞。老伴提来递给我的一桶桶肥料，隐约有股子淡淡的油菜花香，是菜籽粕发酵后的味道。肥料填进洞，夯实后盖层薄薄的泥土，麦冬草皮放回原处重新铺上。肥料埋好了，还一点不影响美观。

葡萄埋好了肥料，接着是蜜橘和晚李，都在根的不远处，品字形分别埋了三处肥料。经验告诉我，肥料离根太近会烧根，远了又要被当草坪的麦冬抢了。

只有当果树和花卉都能吃饱喝足之后，才好在东风劲吹中疯长、开花、结果。

站起来捶捶腰，今年的第一拨肥埋完了。我和老伴望了望枝头的花苞和地上的草芽，心中满是期待。

记得韩退之写有“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诗句，我肤浅的领会为，春之芳华，从“见草芽”开始。淡淡的春天，草香伴着泥土的腥味。

我知道，不用刻意去嗅，春天正日渐浓郁，从每个缝隙漫出来，漫进我家小院，漫遍阡陌，终将漫进所有等待苏醒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