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城与市（七）先生故里一绍兴②

大野

30日，没有工作的束缚，也没有赶时间的旅行，我以为我是自然醒的，但一看时间尚早，许是多年来在外形成的起早的习惯，早醒已成了条件反射。推开房门，与老板打了个照面，他有些疑惑，见我晚归早起的，担心起自家的床榻是不是不够舒适。我抱歉地说：“习惯了。”听得他一楞一楞的。 江南的清晨亮得很早，看不到日初，没有了彳亍地人群，那些白天和夜里都看不全的老宅、巷子、石桥、码头还有树，一下都显了出来，恬静而生动的。 在龙门桥前的柳树下停着许多船，这是乌蓬船的码头。柳树的枝条很长、很绿，垂到了桥面上，桥边有座风波亭，有人在学唱越剧。 我下到河边，坐在码头的台阶上，面对着宝珠桥，桥上有人经过，桥拱里有倒影和小船划过。我就这样一直坐在河边发呆，身旁、河边、桥下，微风习习、垂柳依依、水何澹澹..... 旅行中的某个惊喜，总是可遇不可求的，遇见了，便去享受它。 环山河的枕水人家 清晨的仓桥直街 清晨的仓桥直街 清晨的仓桥直街 清晨的仓桥直街 清晨的仓桥直街 枕水人家 枕水人家 枕水人家 花筑.五十七号院 桥边西茶 龙门桥前的乌蓬船码头 宝珠桥 宝珠桥 宝珠桥上的行人 宝珠桥里的民宅 宝珠桥下 宝珠桥下的清洁工 作业的清洁工人 宝珠桥下 桥下经过的摇撸 驶过的乌蓬船 　　很早以前读过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社戏》等，到现在都已模糊不清了，尽管那些文中描述的都是先生的童年玩事，但课本上的插图，却成了我对绍兴概貌的最初轮廓，虽只是停留在想像里的。 鲁迅的大多作品都是离开绍兴时而作的，是经历了繁乱世事、境况愈下后，是对旧事旧人旧物的追忆和怀念。他的童年，有少年闰土的陪伴，有说去就去的百草园，每天上课的三味书屋，还有坐着乌篷船就能到达的沈园。 读《社戏》那时的我，根本读不出文里人性的善良与朴素，有印象的只是，坐在乌蓬船上看戏的人与船。而如今，社戏似乎已离这个时代太久、也离这个城市太远了。到了后来，喜欢读《纪念刘和珍君》，只因为那段关于“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激扬的文字，年轻时，就想跟着呐喊、跟着尖叫，跟着挣扎，跟着起哄。如今，世态平和，虽有冷漠，但人学会了沉默。现可遇见的，有的只是那时今日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了。　　 鲁迅广场 咸亨酒店 先生的雕塑 　　鲁迅故居在东昌坊口新台门，在仓桥直街的东南方，距离不算远，步行约半个多小时。不是假日，到了正午，来鲁迅故居参观的人也不算多，后脸、前背间隔两米。鲁迅先生是绍兴领路人，所以鲁迅故居、三味书屋和百草堂，俨然成了绍兴的地标。这三处的景点并无大异，甚至还有些普通，只是我们在沿着课本里的内容慢慢地印证了。　　鲁迅故居原为两进，现前一进已非原貌，而后一进还是当年的老宅，进入两扇石库台门，从右门穿过长廊，是“桂花明堂”，是因为这里曾种有两棵金桂而得名。过了“桂花明堂”便是鲁迅的卧室，只剩一张铁梨木床是当年的老物件。穿过石板开井，迎面是两楼两底，拾阶而上，前半间是小前堂，为吃饭、会客的地方。小堂前南边为鲁迅母亲鲁瑞的卧室，西边为其祖母蒋氏的，就在这两间房里，走出了现代文坛的“周氏三杰”。走过存放农具的房间，有条小道通往百草园。 百草园名字虽雅，但与其他普通的菜地无异，那碧绿的菜畦还在，左块是菜秧，右块是攀了藤的南瓜地。光滑的石井栏在菜哇前，用于浇地的石井已封了口，石头也斑驳无色，但栏是新的，还有一块黄石立于井边，上刻有“光滑的石井栏”和在文中摘录的小段文字。 园里墙边、石旁立有许多高大的树，我分辨不出哪些是枣树，哪些又是皂荚，就连熟悉的桑树似乎也错过了。百草园位置没变，变的是，在几经修缮过后，它或许已不是我在书所见所想的样子了，那个凌乱的、随意的、鸟虫并生的菜园子。园子少了许多过去的惊喜和来时的期许，所以才会有人在园子里立了一块石头，石上刻着“百草の园”，怕是担心来过的人认不出这便是百草园来。 故居侧门 门台 故居里的天空 故居里的天空 故居里的天空 故居里的天空 德寿堂 先生的卧室 百草の园 石井栏 园里石桌与树 老照片展 老照片 老照片 　　而我，前年回到原单位，分了两块地，种了一棵柠檬，还种了红色的豆角、贝贝南瓜、樱桃萝卜，种子是“丢丢”从寿光寄过来的，开春时播的种，大都种活了，只是在最后果实都生了虫。现在菜地上还有红薯苗、姜、小白菜，芥菜，那棵柠檬树也收了一拨。也许是有了这样的种菜经历，对先生儿时的百草园也有了不同于别人的另样的感觉，想象中很美好。 从墙角的圆门里，走出了百草园。在纪念馆西北侧，有一朱家台门，又称“老磐庐”，它西接周家新台门，东邻周家老台门，北临东咸欢河。朱家台门环境幽雅，且寓古迹，为古城绍兴保存最完整的典型的花园台门建筑。园里搭有一座水榭歌台，便是鲁迅笔下的风情园。歌台上刻有“鱼乐国”匾题，内柱“地似三山春似海、花为四壁船为家”；外柱楹联为“四面碧波三尺水、一弯新月半庭风”，联是新贴的。水池两边围有长石凳子，可背水而息，正面建有阁楼，可看戏听曲。 正值午间有表演，只见台上一人，身着浅黄长衫，头戴软纱帽，手提折扇，女人身骨，男子扮像，此时的四方院内曲声回荡，曲调细腻婉转、深情意浓。虽未体验过鲁迅笔下的摇船听戏，却也领略了一曲的越地风情。 鱼乐园 社戏 写扇的人 画花雕酒瓶的人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正如先生所写，只是我没有进书屋，是因为刚在风情园里听完了越曲，错过了预约三味书屋的时间，于是，让CXI发来一张三味书屋的相片，桌上的“早”字也算是见过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路走过，也算是尽然，与先生所言相宜。 在做学生时，总觉得先生的文章难读，难懂，现在记住的，或都是那时要背诵和死记的，模糊了，却还有印象。而今再读起时，突然就读懂了、能看清了，但发现自己也活成他笔下的那些人物了。 乌蓬船码头 三味書屋 先生故居的前门 　　绍兴还有四大古镇，安昌古镇成名较早，柯桥古镇后激勃发，东浦古镇改成了黄酒小镇，斗门古镇尚待开发。而那座心心念念的鲁镇，历史上并无此镇，只是鲁迅先生笔下《孔乙已》的虚构之地。现虽建成开放，也只是一座反映鲁迅作品《祝福》、《故乡》、《阿Q正传》和《狂人日记》中典型人物的生活环境的复刻品，它的价值不是历史重现，而是文化情景的复制。 时间尚余，我选择去柯桥，尽管这时黄昏的古纤桥也很美。从仓桥直街的府桥打“滴滴”到柯桥，往西北近25公里，用时50分钟。古镇在笛扬商业步行街旁，落在了现代的商业圈中。 柯桥古镇始于三国赤乌，晋代浙东运河，唐代纤道过境，宋设驿，明张元忭《三江考》上说：“今山阴三十里有柯桥，其下为柯水”柯水流经镇内街河，镇得名于桥，桥又得名于水。 在东汉时，蔡邑在此创制名闻天下的“柯亭笛”，故柯桥又称“笛里”。柯桥古镇形成之初，基于汲水、浣洗、生活等功能成为相地而居之所，虽以桥为名，但以水而成，东西向为浙东古运河，南北向是管墅直江，古称为柯水。一河一水交汇成“十”字，“十”字上部有明代的融光桥跨过，左右则为清代的永丰桥和宋代的柯桥，三桥从南向北连呈倒“U”型，将两条水系划分为四个区域，便是著名的“三桥四水”。 古运河把古镇分成了上下岸，大桥把古镇分成东西官塘。而柯桥和永丰桥，又将南北的柯水沿岸分为上市头与下市头。就滨水古镇而言，滨河空间是古镇赖以生存和活动的场所，并要兼顾商业与生活，所以古镇的建筑都是“一进式”单向建筑排列，克服了拥挤和狭窄，最大限度的增加了延展度。 沿河而建古屋老宅都以随岸取势，依河傍水，白墙青瓦、雨廊翻轩，建筑造型多呈现为披檐式、骑楼式、过街式等。披檐式主要分布在西塘下岸，依托旁侧的二层窗户之下，加建了遮雨的披檐，也就是当地居民所说的“披檐长廊”，长廊上下以木为结构，在古运河一侧用柱子支撑，而另一侧搭在下店上宅的入口处，形成一个坡面的走廊，廊下可避风雨，也可栖息纳凉。 骑楼式东临着柯水，南接永丰桥，西接“披檐长廊”，较“披檐长廊”不同，骑楼虽也为“一进式”，但是以上宅下宅的形式，底层为砖墙彻筑，上层为木结构。骑楼采取凹进式，增加空间的合围度和私密性，也便于生活取水。而大多数人都很少去关注骑楼式与披檐式的区别，一眼看去，至少从造型和用途上，感觉是大同小异的，其实有着很大的区别。它们形成空间的方式是相反的，骑楼为“减法”，而披檐则为“加法”。过街式在古镇中最为常见，也难见。主要是二侧房屋通过二层的连廊互通，形成“走马廊”，底层中间为街，两侧为房。我在甪直古镇和高台民居见过此类建筑结构，空间特性相同，用途也相近。 霸王茶姬的广告 新城里的古镇 长廊里的行人 清代的永风桥 永风桥 桥上的人 明代的融光桥 宋代的柯桥 远处桥上的行人 桥下的女孩 桥边的酒吧 桥下拍照的人 下市頭直街 一河两街 夜市 河街 隔河相对的长街 河街 桌上的水果 镇上的拍客 　　站在柯桥上环顾古镇的四周，周边已被现代的建筑围拢着，反而让经历岁月沉淀后的古镇更显得斑驳和苍老。 古镇的古运河相较于其他水乡的算是宽的了，这也有了隔河相望的距离与空间感，就连那些成片的老房子，感觉也没有那么紧凑了。 古镇里的老房子不太同于仓桥直街上的，没有太多的风水讲究，也没有太多的门台独院，这里的人们面朝江水，以河为畔、以廊为街、枕桥而居。 融光桥下立着一棵老松，树杆挺拔，枝繁叶茂，张起的树冠像一把撑起的伞，遮住了半边桥面。桥身缠满了浓密的藤蔓，有些垂枝几乎点到了水面上。桥洞的两岸都有路，这曾是纤夫拉纤的纤道，只是现在已听不到纤夫的号声了。古运河上虽没有了往昔那千杆而立的繁华，但鲜有船只往来，那船，乌篷还在，只有摇橹换成了马达，待船急驶而过，掀起的波浪有节奏地拍打在石岸边上，跌宕的浪声划破了古镇的宁静。 暮色下的柯桥古镇，既有诗意，也有繁华。在古朴寂静的廊桥当中悬起的灯笼都已点红，初上的华灯，光影如魅、对影成行。那桥上、巷间、廊下，人影绰绰，每一瞬间的光影交错，都像是表盘上一次沉重地跳动，恍惚间一切事物都会随着时光一起陈旧和斑驳。 我在夜色里，走过了东、西官塘，穿过了上、下市头，在桥上、廊下独自徘徊，最后走到桥边“笛里故事”的相片展示墙前驻足了许久，几张黑白的老相片，竟与我想象中那个古镇有了似曾相识。 船 桥边的树 永丰桥上的人 水岸长街 水岸长街 镇上的桥 路过的人 柯桥上的人 　　离开柯桥古镇，站在来时的路口，本想打个便宜的“滴滴”，可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不到手机上的文字，只能拦了辆出租，车价也翻了一倍。 回到府桥，下起夜雨，待下了车，才发现别在胸前墨镜弄丢了，那是去年新疆回来后YH送的，说不出地懊恼。 来到绍兴，并没有找到合味的菜肴，这时，仓桥直街的酒店、饭馆大都关了门。于是，与CXI一直走到解放北路的“匠三爷”，要了四斤龙虾，点了一盆“地三鲜”，感觉这才是绍兴的味。 “匠三爷”的对面是绍兴城市广场，有座大善塔高高地屹立于广场的中央，形如一棵破土的竹笋。这座隐于市里的大善塔最早建于南朝，因大善寺而得名，历经2000多年，现寺毁塔存。与塔并立于广场上的还有绍兴会展中心，是座玻璃金字塔造型的建筑，暗褐的灯光透过玻璃，像一盏点在夜空下柔和的灯。 绍兴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博物馆，是一本漂在水上的书。窄巷、旧石板路、小桥流水、乌篷船，这里囊括了人们心中江南应有的一切，却又不止于此。 大善塔 城市广场 城市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