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行（二）‍江汉交汇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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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龙王庙的今夕

（禹人）

我从东西湖区江堤踏入硚口区地界，来到舵落口江滩公园停留片刻，继续沿汉江北岸向东前行，经过记录着硚口区体育事业辉煌成绩的汉江湾体育公园，一个个熟悉的体育名星、世界冠军的名字镌刻在大门内侧的墙壁上，韩爱萍、乔红、伏明霞、肖海亮、陈静、李娜……，展示着建区以来的辉煌。公园大门外侧向城区延伸，有熟悉的“天下第一街”汉正街，有赫赫有名的、上世纪五十年代从上海同济大学分拆搬来武汉的同济医科大学等。然而这里的一切建筑和繁华的街区，宁静的生活都拜行驶在临江公路右侧俩人多高的挡水墙所赐。

现在的这段汉江流路，大约形成有500多年了。昔日的汉江进入现在的汉川，曾经的汉阳府境内后，河汊密布，流路紊乱，入江出口众多，目前的江岸区以北，龟山之南的沌口都曾经是它进入长江的出口，甚至现在的月湖都是接纳一个分支入江的湖泊。其中龟山南支是主要入江路径，也是汉阳成名的原因。昔日的汉阳在汉水之北，与现在的汉口是连为一体，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明成化十六年的那场大水，硬生生把排沙口到郭师口那个葫芦把自然截弯取直，汹涌的洪水借势直行，汉江新河道擦着龟山北麓划过，把汉阳抛在汉江之南，造就了今日的明星城市汉口，构建起武汉三镇的格局。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初次来武汉时目的地是武昌，到汉口是由武昌门坐轮渡直达江汉关，没有闲暇时间到现今江汉嘴龙王庙区段来欣赏江景。如今走长江、走汉江，实地纵览过去地理书上不曾看到的人文地理历史，的确给人不一样的感受。那就是不仅仅感叹祖国的山河之美，城市之壮丽。姑且不说江汉关、武昌门江滩的美丽迷人，不去渲染夜色来临，两江四岸、武汉三镇临江的灯光秀和闪烁的霓虹。此行的目标是江汉交界历来抗洪抢险重中之重的汉口龙王庙江嘴。

有一组数据反映了江河溢涨带给汉口人的苦难和武汉市历来抗洪抢险的英勇、悲壮过程，不经过生死考验、惊恐万状、同仇敌忾体会不到水利之后的水害。龙王庙江嘴水文站外记录的六次特大洪水水位即1931年28.28米、1954年29.73米、1983年28.11米、1996年28.66米、1998年29.43米、1999年28.89米。这个高程采用吴淞标准，减去1.875米就是黄海海拔高程。武汉市设防水位25米吴淞高程，超过25米，如果没有防洪堤阻挡，整个汉口城区地面即被洪水浸泡，郊区农田也不例外。这六个数据除1983年外，1931年的洪水位是最低的，但就这样，汉口城区被水浸泡两个多月，直接致死33000余人。

汉口龙王庙建于明朝开国的洪武年间。当时汉江主泓尚在龟山南侧，明成化年间汉江改道，龙王庙位于汉江入长江口北侧，几百年间屡有兴废，但位置一直未变。1930年，国民政府修建沿江公路，拆除了龙王庙和庙前牌坊。次年即1931年7,8月间，江汉平原一带大雨连日，长江、汉江同时洪水来袭，漫过龙王庙旧址，汉口市区积水盈尺，深者达数米，洪水造成民不聊生，度日如年，社会治安混乱。一时间关于拆除龙王庙导致龙王发怒引发大水报复的言论弥漫城市，连媒体也在关注并加入讨论。面对久久不退的洪水，政府也宁可信其有，来到龙王庙旧址拜祭，祈求龙王开恩让洪水消退。武汉警备司令部司令夏斗寅甚至跪在积水中，面对长江三拜九叩，恳请龙王慈悲退水。

我看了英国杜伦大学人类学与历史学副教授陈学仁在若干年后来到汉口就1931汉口洪水调查走访后写下的《龙王之怒-1931年长江水灾》的纪实文学的梗概，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觉从多维度分析了这场灾难。他不认为“自然灾害”这个名词的合理性，他提到有人类存在的地方，环境因素造成的人道主义灾难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我来到两江交汇的龙王庙这个地方，目睹从体育公园向东的江堤修建规格由西向东直到江嘴逐步提高，江堤的内侧是经过历年不断修建更新而成。最近的一次是1998年洪水后，中央与地方共同出资2.6亿之多彻底整治的汉江南岸嘴和江汉区龙王庙段。护岸堤坝深达江底，顶端是按98年洪水高程再加高到31米的钢筋混凝土立墙。堤内有亲水平台及伸达江内的台阶。堤内外平台设置绿化带。正直汛期，通往堤顶观景平台的台阶关闭，正遗憾不能登顶一窥究竟时，一群外地人跟随保安临时打开的门涌上平台，我也好说歹说地跟上去，扫视不到两分钟就被劝下。不是这个机会，不知又要何年才能踏足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堤外公路的左侧就是占地近14000平方米开放的龙王庙公园，人为造的这座山顶是2001年起武汉市政府在修公园时重建的龙王阁，高6米3层，属于道教宫观，一楼的C位是东海龙王的坐像，颇为威严，98年后再无28米以上水位，也许是拜龙王所赐吧。整个龙王庙公园虽然不大，但作为尺土寸金的汉口，也算是一个大公园了，在这里不仅能感受到龙文化，而且可以欣赏两江四岸美景，对岸的武汉电视塔、万里长江第一桥、蛇山上的黄鹤楼尽收眼底，江面货轮往来穿梭，阳光照耀下的江面波光粼粼。没有洪涝灾害困扰的武汉三镇的确是江汉明珠，长江、汉江上下游联动治理的今日，方能成就这个地势低洼、历史上水灾频发的年轻城市，真正成为一个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工商业重镇。

界牌清楚显示汉江北岸东西湖区和硚口区分界处。

舵落口江滩公园属于硚口区管辖。

汉江体育公园北段江滩，乘凉的老者。

汉江体育公园，除体育场馆外，还有江滩湿地，展示硚口区体育成就。

明成化年间汉江大水自然改道示意图。本图及下四图均来自网络，感谢作者。

英国学者著《龙王之怒》中译本封面。

1931年汉口水灾期间本地照相馆图片资料

龙王庙汉江北岸江堤部分

以下均为龙王庙公园图片

2005年落成并启用的龙王阁，据说比之前的龙王庙面积大十多倍。

汉江江堤北岸，下三图同。

展示汉口原点，类似于其他城市的公路零公里标志。

汉江入长江口视频

汉阳、汉口夜景

参访于2024年6月30日、7月29日，撰文编辑于2025年3月10日，欢迎浏览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