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新诗的美学突围与精神重构——读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 作者：邓镇川

林永望

当代新诗的美学突围与精神重构

——读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

作者：邓镇川

当代汉语新诗历经百年嬗变，逐渐演化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形成的“第三代诗人”为核心的创作范式，相比不同时期的创作语境带来的不同文本表达，“第三代诗人”涌现出大量日常叙事性的口语化写作，卸下语言审美的冠冕。

无疑，当代汉语新诗创作范式的多样性是拓宽诗歌疆域的一个按键，但当“梨花体”与“废话体”成为现象级文本，这里面呈现出来的一种审美坍塌，就不得不令人对当代汉语新诗的未来生出忧虑。

尽管当代汉语诗坛众声喧哗，但诗歌作为语言艺术的皇冠明珠，仍然保持着它独特的文学地位。正因如此，当代汉语诗坛也有着一批忠于其美学审美和精神内核的践行者，在创作范式上形成自己的见解。以林永望（笔名：凌寒）为代表的当代诗人正在开辟一种属于自己的路径，透过他日前新出版的第五本诗文集《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沿着其创作风格——古典审美、智性抒情以及精神原乡的诗意重塑，探究其当代汉语新诗的美学重构，为我们提供一个弥足珍贵的创作范本。

一

在当代汉语新诗口语化写作泛滥的语境中，林永望的创作呈现出鲜明的古典美学辨识度，形成了他个人创作的一个独特的标签。这点，自然要归功其深厚的文学素养，以及对自身文本风格的创作追求。在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百余首诗歌构建的文本宇宙里，与其早前出版的作品风格一以贯之，流淌着经过现代意识淬炼的古典血脉，他的这种创作特质不仅体现在对传统意象的化用，更在于将古典美学：如汉赋的铺陈气韵，宋词的婉约格律与当代生活经验进行创造性融合，形成独特的诗意语法。

读他的作品往往会被他的古典美学所“击中”，像《时间的剪纸》，通过时空转化，以及古典美学的渲染，使作品走进一场跨越千年的诗意对话。如诗中第二节：“镂金凿饰楚荆俗/描红剪彩晋风遗/造化华胜以相为/复登高以故赋诗/慨北派南系/青黄难继/契谓运刀凌秋毫/功法技艺/静默典藏唐宋华章/一行一动一举/一染一韵一笔/书写光明/这禅音梵唱证法菩提……”作品匠心独运，呈现了大量古典美学的词藻，形成古典美学与现代美学的“碰撞”，延展诗情的空间—— “镂金凿饰楚荆俗/描红剪彩晋风遗”呈露如同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借传统笔墨勾勒出当代精神的曼妙曲线；“造化华胜以相为”与“契谓运刀凌秋毫”的交相辉映，不仅是技法层面的互文，更像汉语诗性基因传承；而“静默典藏唐宋华章”与“书写光明”形成的时空对话，直接将传统文脉转化为现代观照；那些在“禅音梵唱”中流转的刀锋，更是折射出古典汉语的诗意在现代汉语中的“修复”。

通过他这种具有个人风格的古典美学创作，不仅提升了作品的文学审美性，更提高了诗歌的艺术性，其作品往往蕴含“时空流转”的空间感和音律感，呈现出当代汉语新诗的美学张力。

二

抒情性是中国诗歌发展中离不开的一个核心话题，在古典诗歌占有着极高的位置。我们看到大量作品通过情景交融的意境营造出来的抒情性，或状物，或言志，这在当代汉语新诗创作中，抒情性有别于叙事性，构成了两个分支。

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所呈现出来的另一个美学标签就是作品散发出来浓烈的抒情性，这跟当前大量口语化叙事性诗歌形成一道“屏障”。林永望的抒情性表达同样有着很强的诗歌张力，他的作品融入很强的观感，以感怀、感动、感悟等丰盈的情感抒发，延宕其情感世界，使情感升华，拓宽读者在诗歌世界里的情感边界，而这与他扎根生活的创作，以及丰富的人生经历作为投影。

他在诗歌中展现的城市游历像是通过地理漫游构建出一个多维度的抒情坐标系：看长安的月光与江南的烟雨，不再是物理坐标，而是情感测绘的参照物；在敦煌的驼铃与都市的霓虹中“碰撞”，通过情感的交织，折射出当代人的精神光谱。

这种抒情性一方面体现“文学来源于生活”，另一方面则是体现“高于生活”，他的抒情诗学通过突破浪漫主义的单向表达，赋予独特的思辨哲学，也为作品带来了智性探索，提升了诗歌创作的另一层境界。

在《对话死亡》里：“死/不是终点/最可怕的是遗忘”，引入了智性的思考；在《一叶载梦》里：“时间是最好的尘埃”的隐喻，呈现光阴的辩证法，使词语在显微镜下显影；在《邂逅排龙通麦》里：“烹制烟火人间”的俗世温暖与“笔墨秋日色彩描边”的艺术追求形成复调，隐藏着诗人的人生哲学观。

这种当代汉语新诗的情感思辨，带来的智性注解，使其作品形成了对人生的观照。

三

我认为，诗歌创作是属于本我创作，诗人通过作品展现个人的自我意识，形成诗歌里自我的精神世界，这与我们所理解的“诗歌创作是灵魂创作”有着同样的见解，体现了创作者独特的意识属性，像没有预设，在内心喷涌的灵感之泉，是自我意识的驱动。从这点看，诗人精神属性就是其诗歌属性，诗人的精神世界是我们打开其作品的一把钥匙。

诗人的精神世界连牵着世界观和人生观，与其人生阅历和体悟密不可分，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有着众多城市肌理的书写，这与其人生游历形成的情感积淀有关，特别是援藏经历，寄情于他的“第二故乡”，这种书写对当地风土人情的深情触摸，也带给他心灵的抚摸，这是他诗歌世界的另一个标签，这种精神属性像一个切口：我们可以看到他在书写城中之景或物时，更像是浇灌着他的精神世界，长出诗情之花，妖丽绽放。

像《画你——谒蔚县释迦寺》中描写“三千世界诸云过/万般幻象是迷离”的禅机，与《莫日格勒河的斜阳》里“你是我/雪地脚印的重逢”的现代意象，都像是其精神世界的一种呈现，共同编织出时空交错的诗意经纬。

从林永望新书《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的主题设定看，“挂在天上的琴弦”更像是其精神世界一个弦外音：这个充满悖论的意象本身——既要让诗歌重返“天人感应”的追求维度，又要在口语化的时代保持“琴弦震颤”的独特性。

这种诗歌张力像他精神世界的镜像——诗人试图重建精神的原乡。

四

诗歌是属于个体追求审美的一种精神行为，当代汉语诗歌呈现的内在矛盾：一方面是读者期待着优秀的作品，另一方面则是创作者期待着读者提升个人的诗歌审美能力。

而在这个矛盾中，却存在着同一性：就是优秀的作品带来的审美性会反哺读者提升诗歌审美能力。这点，正是林永望在诗歌创作袒露的追求。

在诗歌日益边缘化的今天，林永望《挂在天上的琴弦：凌寒文集3》的价值不仅在于美学成就，更在于其昭示的创作路径。林永望的实践证明：古典诗学传统绝非创新的枷锁，而是重构现代性的珍贵资源；抒情性不必困守私人经验的牢笼，完全可以承载智性思索的重量。

我们可以看到，“琴弦震颤的独特性”与“大地诗歌的重新调音”形成和鸣，会听见当代汉语新诗未来的某种可能——这种可能既拒绝退回封闭的古典庭院，也不愿沉溺于解构的狂欢广场，而是在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中，寻找属于这个时代的诗意语法。林永望曾戏言：“在当代诗坛，谁也不敢直言自己能写好诗，只是找对读者罢了。”这看似谦逊的表白，实则暗含着对诗歌本质的深刻理解：真正的诗性永远在寻找与之共振的灵魂。

2025年3月8日于佛山

作者介绍：

邓镇川：诗歌创作者，居住广东佛山，供职于传媒，记者、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