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表妹

文韵年华

<p class="ql-block">  表妹十五岁时,便毅然投身军旅,开启了热血的征程。后来在军校的日子里,她日夜苦学、摸爬滚打,用汗水浇灌着自己的梦想。从海军到陆军,每一次转变都是新的挑战,可她从未有过一丝退缩,在不同军种中都绽放出耀眼光芒。她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军人的风骨与担当早已融入她的血液 ,在她身上,传承与奋进的力量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表妹是我姑奶(我们关中称姑婆)的大外孙女。</p><p class="ql-block"> 说起表妹,就不得不提起两个特殊年代一一民国十八年年馑和六六年的“文革”。</p> <p class="ql-block">  民国十八年(1929)年馑。</p><p class="ql-block"> 历史上人们把一年中一料庄稼没收成叫饥年,两料没收成叫荒年,连续三年没收成叫年馑。而民国十八年年馑竟是三年六料没收成,年馑从1928年持续到1930年连续肆虐,再加上瘟疫虎烈拉(霍乱),使陕西全境及周边河南甘肃人民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p> <p class="ql-block">  这些,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小说第二十五章和电视剧中,在鹿三媳妇、白家轩媳妇仙草身中瘟疫死亡过程中都有详细描述。《武功县志》书中也有详细记载:灾前1927年全县有约179000人,灾后仅存90000多人,死亡约一半人。现在我们村委会东即绿野中学的南边地里就有三个万人坑遗址。七十年代我在生产队劳动时,尽管几十年来土已填平了万人坑,但每逢浇地时,还是只有等水灌满了那三个大坑遗址才能继续往前流淌。</p> <p class="ql-block">  有关文件和县志记载:年馑中陕西全省有2O0多万人死亡,又有200多万人外出逃荒。我姑奶便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爷爷二十多岁,因常年患病丧失劳动能力,仅靠我婆(奶)和姑奶昼夜织纺染布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刚成年的我姑奶为减轻家庭负担,也随逃荒人群出走逃命。自那以后战乱不止兵荒马乱,杳无音信。</p> <p class="ql-block">  解放后社会稳定,我邻居们年馑那几年逃往山西山东河南的姑姑姑奶们,都有了来信陕西寻亲的音讯。1962春天,当教师的我父亲也接到了姑奶的寻亲信件,这才知道姑奶那年落脚在了山西省盂县,姑父爷己去世。一家人分离三十多年才有了音讯,特别高兴,父亲当年暑假便前去山西盂县接回了自己的姑姑回娘家。</p><p class="ql-block"> 姑奶回来时带着她的大外孙女,五岁的芳芳。就是我的表妹,当时我六岁,大她一岁。</p><p class="ql-block"> 姑奶那次回来,给我留下了两个最深的印象。一是核桃,二是表妹。</p><p class="ql-block"> 从那我一直认为姑奶山西盂县那地方产核桃。因为姑奶回来后,我妈曾给我兄弟姊妹们每人分了一小块核桃酥饼,我竟从中吃到了花生米粒大小的核桃仁。在缺吃少穿的那个困难时期,核桃酥的那油香、那个甜糯味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时我就想着,盼着能去姑奶家多好呀!去就能吃到油香的核桃……</p><p class="ql-block"> 直到多年后,才知道盂县不产核桃。那核桃酥是在商店买的。</p> <p class="ql-block">  再就是表妹,表妹小我一岁那年五岁。记得她瘦小,扎两个小辫。但人特别机灵。</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对表妹又喜欢又嫌弃。喜欢的是多了一个小伙伴,嫌弃的是她老粘我。尤其是村里小伙伴们午饭后叫我去漆水河边耍水去时,她总想跟着我去。她要去我妈和姑奶就知道了,怕有危险就会拦着我不让去,怕出事。所以我每次都哄着她捉迷藏,当轮她藏匿时,我不找她反而直接就和小伙伴们跑到漆水河里去了。但她很聪明,经过一两次后就不上当了。后来每次轮她臧匿时,她都半躲着,看见我想跑她就大声哭闹,大人很快就出来把我捉回去了。所以我对她又喜欢又嫌弃。</p><p class="ql-block"> 很快要收暑假了,父亲要提前返校参加学习会,姑奶也依依不舍地带着表妹回山西盂县了。</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六年的特殊时期。</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六年夏,一场特殊的风暴席卷而来。到处响着雷炸的口号声,各处的大喇叭放着刺耳粗糙的高亢旋律,不时还播放着各种号外和伟大胜利:某某单位又揪出了当权派、国家主席是特务内奸、江某又作了公开讲话、林某又成了伟大领袖和无产阶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但许多小道消息也不径而走并随之也被文件証实:某地武斗又打死了多少人、林副统帅外逃被摔死……</p> <p class="ql-block">  随之街上戴着红袖标的人们多了,但被强制戴白袖标的阶级敌人也多了起来,除了原有的“地、富、反、坏、右”外,又增加了“走资派、特务、内奸、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等九类。红袖标是各派组织自己发的,白袖标是个人按九种分类自已做自己写的,就连高稍稍帽子后期都是自己给自己糊的……</p><p class="ql-block"> 这些人经常被戴着纸糊着的高稍稍帽子,反扭着双臂,在大街上被游街示众或大小会批斗。也经常以各村大队或机关单位学校为一行,自己敲着小锣,自已念叨着:我叫某某某,罪孽太深重,落后还反动,保证规规距距,绝不乱说乱动,坚决改造劳动,一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心要红……</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六年的特殊时期。我父亲当时是一个小学校长,虽然全校只有四五个老师,当然也随大流被戴上了高稍稍帽子被拉着游街。每当轮到我班批斗他时,我还得跟着同学们一块喊口号打倒他,以表示划清界线。到1968年,全国又将中小学公办教师遣返回原籍农村生产队,不发工资挣工分。我大队文革运动中造反本来就闹得厉害,一位原生产大队副大队长(现今副村长)、一位解放初的共产党员,一位老贫农相继被逼自杀。我村全大队当时不到100户,七、八百人。解放初我父亲参加村上土改时定有两户地主,一户富农。但1968年底,大队造反派又采用虚报欺瞒的方法,给我家及另外两户补定了地主富农成分,这样全大队地富比例占到6%,并给我父亲还戴上了“地主分子”帽子。从此十年连年累月接受无休止的批斗改造,并被抄家。那时“九类分子”家庭高成分子女不但不能参軍招工入党入团,连六亲和子女都受到株连。我父亲为了不连累亲戚朋友,让哥哥们将所有亲戚来往书信和他的手稿,全都焚烧销毁。从那以后,我们也和山西姑奶家断了联系……</p>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落实政策后,我父亲才重新回到教师队伍。除二哥和弟弟还在农村,大哥,三哥通过高考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我虽开始接父亲班参加工作,但经过继续努力复习高考,也圆了大学梦。我们兄弟经过认真工作,勤奋努力,也都成了各自单位的负责人或党支部书记……</p><p class="ql-block"> 去年(二四年)阳春三月的一个中午,我老家一位发小村医耿大夫打来电话:你家来客人了,路远,是山西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表妹的声音。虽然六十年过去了,但在阳光和煦的春天里,声音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p> <p class="ql-block">  通过表妹,我也才知道,文革那时表姑父已相继担任团、师长了,改开后直至军長。她和弟弟也都在軍队任职,现己退休。现在两位老人已过世了。我的父母虽然也都过世了,但我还真佩服父亲,当年多亏他断了亲戚书信,要不还真不知道给亲戚们带来多大麻烦。</p><p class="ql-block"> 我又得知,表妹的姨妈,即我二表姑现在广东韶关,所以我及时又联系了二表姑,得知她一家和我表妹表弟们都在广东工作顺心,生活稳定幸福。</p><p class="ql-block"> 60年一个花甲,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够不上,但对我们一个普通人而言,却是将近一生的时光。时隔60年,我和表妹及二表姑又联系上了,这得感谢祖国开革开放,社会稳定生活幸福。祝愿我们的生活,能永远像这春天一样阳光明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0二五年三月九日</p><p class="ql-block"> 注,文中图片选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