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少林寺》电影里的牧羊曲中的歌词：“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开篇，勾勒出嵩山少林寺周边的自然风光。歌词中的“溪水”“野果”“山花”等意象，既是对现实景物的白描，也隐喻着“清净无染”的境界。 </p><p class="ql-block"> 童年，那个被大山遮蔽了的村庄——拓家口子，不就是一个清静无染的所在。</p><p class="ql-block"> 这里山峦叠嶂，山花烂漫，羊肠小道蜿蜒于沟壑之间。村中的少年，自幼与羊群、牛群为伴。我们的童年故事浸透了黄土高原的艰辛与温情，也映射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农村生活的独特风貌。 </p><p class="ql-block"> 童年时期的放牧生涯，始于社会的动荡。父亲是大队支书，算是最小的走资派，成为批斗对象，在〝批倒批臭〞，被〝打倒〞后，成了饲养员，放牧着一群羊，共有六十四只。 </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刚刚上了小学二年级，学校随着国家的整体形势，也停课闹革命了。 </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个阶段，待在家里没事干，正好代替父亲放羊。直到六九年，九大召开前夕，学校才勉强开学了，但教学秩序极不正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甚至一两个星期没有人上课。 </p><p class="ql-block"> 不过，停课不留级，没有上三年级，四年级的课，停课三年后，就直接成了五年级。</p><p class="ql-block"> 五年级是在有名无实的情况下念完的。 那时，正等上学制缩短的教学改革，撤销了六年级。就这样，我们以小学二年级的文化水平，直接进入初中，与以前高两级的班级合并成一个班级。 </p><p class="ql-block"> 所以，一个班级的同学，年龄竟然相差四、五岁。有关上学的事情，不再展开赘述，只说辍学三年的牧羊时光…… </p><p class="ql-block"> 父亲拦着的那群羊，山羊与绵羊混杂着。山羊灵巧爱攀崖，沟越深，坡越陡，它们越喜欢。 </p><p class="ql-block"> 绵羊则恰恰相反，行动迟缓，反应慢，就喜欢平缓的坡洼地。所以，整的拦羊的一直要在坡洼地与沟壑间往返奔跑着，一会儿扔土疙瘩驱赶头羊，一会儿又甩着响鞭，震慑着偷偷摸摸，想溜的吃庄稼的羊只。 </p><p class="ql-block"> 在深山中放牧，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有羊群啃食了集体地里的庄稼，引发的事端，需要赔偿。严重的，需要向队委会交代清楚，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p><p class="ql-block"> 暴风雨中丢失了的羊只，需要找回。冻僵的羊羔，要裹在棉袄中焐热等等，这些场景已为生命里最鲜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拦羊的时间长了，就与这些异类之间成了朋友关系，远超于羊倌与羊的关系。 三年下来，已熟知每只羊的模样特征及脾性。</p><p class="ql-block"> 每年的中秋节，生产队宰羊分肉，是羊倌最伤感的时候。捧着香喷喷的羊肉，既垂涎欲滴，为肉香感动，因为一年四季见不上个肉渣渣。又为朝夕相处的羊只哀伤。因为可怜的小羊，不仅是生产资料，更是羊倌心中的朋友，无言的〝家人”。 </p><p class="ql-block"> 每当于此，看着懵懂发呆的我，爷爷总是带有半迁怒，半乖哄的口气，用神木的腔调说：〝川小子，活不了狗的，不要妖涮了，牲口生下就长一个菜头嘛，你闲求的没事干了，楞人记住一道筋。〞 </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村庄，仅剩老人留守，羊群稀疏不说，还都被桎梏在圈里喂养着。当年踩出的羊肠小道，早已被荒草淹没。 </p><p class="ql-block"> 站在西山梁上远眺，仿佛看见童年的自己仍在沟峁间奔跑，而那混合着青草与汗味的乡愁，早已化作深山中，一声声悠长的吆喝…… </p><p class="ql-block"> 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的深刻碰撞。正如张进海在《生产队里的“放羊娃”》中所写：“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叠印着我生命的根。” </p><p class="ql-block"> 环绕声，立体声，天籁之音，哪个声音能比得上拦羊娃娃站在大山上唱歌的回声？ </p><p class="ql-block"> 拓家口子对面山上唱歌，声音在底沟渠里震荡，从脑畔山上反射，飘飞在空气中纠错传播，仿佛就是置身于仙界了。</p><p class="ql-block"> 我特别喜欢古筝，因为它的泛音技巧，就是模拟了山间回声，每每听到，仿佛将我带入了冥想状态…… </p><p class="ql-block"> 太古之初，天地间并无钟磬之音；混沌初开时，本无尘埃沾染。只有重峦玉屏，吞吐云霞，幽谷传天籁，万般入之韵。</p><p class="ql-block"> 山雾自岫底升腾，云影在眉间成霜。雾中漾涟漪，清越如裂帛，回旋出七重韵律，恰似拈花时震醒顽石，又若无字经文叩动天机。 </p><p class="ql-block"> 忽然明白，那回音并非山峦应答，实是心壁共鸣。原来禅意不在木鱼碎响里，而在钟声消散后的空谷，在万物噤声的寂静深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