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泉城】：（44）浅俗之语 发清新之思 ——李清照《声声慢》欣赏

金章丘历史文化

北宋末南宋初，中国文坛上出现了第一流的女词人李清照，她的词意境深切，造语工致，清新自然，真切感人，具有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现以她的《声声慢》来分析。
这是李清照晚年的名作。宋室南渡，李清照也开始了飘泊无定的逃亡，颠沛流离，晚年过着孤苦零丁的孀居生活，难以言传。 明代李清照画像 声　声　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字了得！ 清代《历代名媛诗词》中的李清照 李清照雕塑与《声声慢》 【注 释】

1 声声慢∶又名《凤求凰》，与贺铸“殷勤彩凤求凰”句有关。
2“寻寻觅觅”三句∶此词起拍连用十四叠字，既令词家倾倒，亦为历代论词者所称道，被公认在形式技巧上是奇笔，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3 乍暖还寒∶化用张先《青门引》的“乍暖还轻冷”之句。
4 将息∶保养休息。
5 “雁过也”三句∶似化用赵暇《寒塘》诗∶“乡心正无限，一雁度南楼”、吴均《赠杜容成》诗∶“一燕海上来，一燕高堂息。一朝相逢遇，依然旧相识。”
6 有谁堪摘∶言无甚可摘。
7 怎生∶怎样，如何。
8 这次第∶这情形，这光景。
9 怎一个、愁字了得∶意谓词人本来就“伤心”地“寻觅”和等待“良人”归来，但到“黄昏”，“良人”未归，却又秋雨连绵，点点滴滴打落在梧桐上。“人”不归来，天不作美，词人又要“独自”等待。此情此景，怎一个“愁”字能概括得了吗？

漂泊南渡 【解 读】

“寻寻觅觅”三句，连用十四叠字，总写心情悲哀。孤独一人，身心无所寄，怅然若失，于是“寻寻觅觅”。寻觅什么？词人未明言，就给读者留下想象的余地，从而扩大了词的意境。
寻觅之后，一点聊慰寂寞的东西也没有，完全处于茫然之中。于是感到周围的环境“冷冷清清”。国破家亡，夫死物失，异乡之地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前途渺茫，因而内心感到“凄凄惨惨”；由凄惨可怜更进而“戚戚”了，乃悲伤，忧愁之至。开头这七组十四个叠字，为全词创造了悲凉的气氛，奠定了愁苦不堪的基调。体现了声调之美。
“乍暖还寒”二句由茫然状态回到现实中来。“三杯两盏”和“雁过也”三句写晚风逼人之可伤和雁声入耳之可伤。“满地黄花”二句，写无人摘取黄花之可伤，词人仰望长空过雁，又俯视满地残花，如今又有谁可为她采摘戴在头上呢？往日与丈夫共赏菊花的幸福情景顿时浮现在眼前，仿佛历历在目。此几句情景交融的文字，包含着多少甜蜜的回忆，显示了词人细心的观察、特有的敏感和多愁善感的性格。这里的憔悴蔫损的黄花，乃作者自身的象征，以花之命运暗示人生之苦短，给人一种悲怆的美感。在这里，景随情迁，意境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写雁过时的伤心，却偏偏说它是旧时的相识；写菊花之堆积，就责怪无人采摘。急风袭人，淡酒无用，雁逢旧识，菊增新愁，所见所感皆伤心之事，此时，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这种秋风秋雨的渲染，更突出了一个“愁”字。“梧桐更兼细雨”，只能更增愁绪。词人心中的无限痛楚，和抑郁之情，从内心喷薄而出。“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用反语结束全篇，给人以无限的联想。

词人仰望长空过雁，却是旧时相识 【评价】

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是中国古典诗词中极具文学价值的杰作，其情感深度、艺术手法及历史意义均堪称典范。一是情感表达的极致化，突破传统闺怨题材，将个人悲剧升华为人类普遍的生命痛感。二是意象系统的重构，传统秋意象（雁、菊、梧桐）被赋予新维度。三是音律实验的先锋性，在《声声慢》固有曲调上进行的文字创新。开创了“以俗为雅”新路径（“怎一个愁字了得”的白话收束），为后世“苦语写愁”设立不可逾越的高度。
清初文学家贺裳评其：“情景婉绝，真是绝唱”。

（文/图：翟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