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人走茶凉

董一平

老陈退休已经半年多了。退休前，他忙得像个不停转动的陀螺，一心扑在工作上。退休后，他本以为能过上悠闲的晚年生活，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刚退休那阵儿，老陈特别高兴，觉得自己像只逃出牢笼的小鸟，终于有时间去做以前想做但没空做的事，还能常和老友聚聚。他特别兴奋地在微信上给老伙计们分享自己琢磨出来的养花技巧，从花的品种、浇水时机到施肥诀窍，都是他精心研究的，他觉得挺有意思，还满心期待大家能一起热闹讨论。可消息发出去后，却像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提示音。

那天下午，暖阳洒在院子里，老陈坐在摇椅上，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花草，心里挺欢喜。这时，他想起了老李，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加班时互相打气，项目完成后一起庆祝，这些回忆都特别难忘。

他马上翻出老李的微信，认真地发消息：“老李，退休后日子清闲得很，种种花、养养草，挺自在。你咋样？咱哥俩找个地方喝喝茶，唠唠嗑？”发完消息，他紧紧盯着手机，心里琢磨着见面聊啥，是新养的花，还是工作里的趣事，或者未来的打算。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还是静悄悄的，老陈有点失落，安慰自己说老李可能忙，晚点会回。他强忍着不看手机，但每隔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偷瞄一眼。一直等到傍晚，夜幕降临，手机还是没动静。老陈着急了，又发了一条：“老李，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挺想你的。”可还是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遗忘了。

后来，老陈又给其他好友发消息。有的说忙着帮儿女带孩子，走不开；有的回了几句就没了下文；还有的干脆不回。老陈想不明白，以前那么铁的友情，为啥退休后就变得这么淡薄，一阵风就能吹散。

有一次在小区里，老陈碰到以前公司的同事小王。小王看到他，匆匆打了个招呼，眼神躲闪，就想赶紧走。老陈心里一刺痛，叫住他问：“小王，为啥不在群里说话，我发消息也不回？”小王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说：“陈叔，最近工作太忙，项目一个接一个，忙晕了，等有空再聊。”说完就快步走了。老陈望着他的背影，那个热情开朗、总爱请教问题的小王，好像已经远去了。

晚上，四周一片安静，老陈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看以前的照片和聊天记录。那些一起奋斗、一起欢笑的画面，好像就在昨天，却又那么遥远。曾经的激情讨论、互相鼓励、共同庆祝，如今都成了回忆。看着看着，老陈心里有点酸，给老友老张发了条长消息：“老张，咱认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我一直把你当铁哥们。可我退休后，咋感觉大家都疏远我了？发消息没人回，是不是我做错啥让大家不开心了？你跟我说实话，我真挺难受。”

过了很久，老陈快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赶忙拿起手机，看到老张回复：“老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退休后圈子不一样了，共同话题少了，联系自然就没那么频繁。你别太往心里去，看开点，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才重要。”

老陈看着消息，眼泪模糊了双眼。难道退休后，自己就真成了被遗忘的人？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陈的生活平淡得像白开水，没有朋友问候，没有热闹聚会，他好像被世界遗忘了。每天，他对着花草倾诉，或者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渐渐明白，有些人和事，一旦脱离原来的轨道，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一个小雨淅淅沥沥的午后，老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如烟如雾的雨幕，雨滴打在玻璃上，好像也敲在他心上。他突然觉得，退休后的这份孤独，或许是生活给他的最后一道考验，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自己的心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