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的贫穷

我心飞扬欧荃

上世纪80年代，大部分国人每月工资不足百元。此时，如果你突然得到了一万多元的金钱，到现在，你的经济状况会达到一个怎样的程度，生活水平又会如何？相信你会说，那肯定是相当不错，至少生活无忧无虑。

长发又住院了，这次的病情比以前更加严重。长久接到电话，赶快换班、请假驱车赶回老家，在医院见到病床上的哥哥，看他那苍老憔悴的容颜，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既同情又怨恨。姐姐早已来了，说她交了两千元的费用。嫂嫂坐在病床边，见她来也没有太多的惊喜。长久问了哥哥的病情，安慰哥哥几句，就去“缴费处”再交几千元，又去问了医生关于哥哥的病情，再折返回病房。

在病房待了一会，姐姐要回去。长久说去送，姐姐不让，说自己可以坐车回去。长久说反正回来了，正好去姐姐家。就与嫂嫂说了，一会再来，又问嫂嫂还需要什么东西，嫂嫂说没什么需要的。长久就送姐姐回家。

路上，姐姐又向弟弟诉苦，说自己今天把家里仅有的二千块钱拿了来。这些年来，自己一家被哥哥拖得要死，平时看到哥哥，给鸡给肉，家里一有点事情，又要给钱。自己一家人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可哥哥家就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完窟窿。长久心里也很苦闷，知道姐姐心里的苦。小时候家里太穷，外人很少有人看得起自己一家。哥哥娶亲，姐姐出嫁，都是条件很差的人家。好在姐夫为人憨厚，肯吃苦，成家后一直给娘家出力出钱，姐夫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姐姐自小身体不好，几个孩子也没读多少书，都靠打工维持家庭生计，现在年龄渐大，姐姐又得了风湿病，双脚疼痛，走路都很困难。长久读书有了工作，离家较远。母亲就全由哥哥姐姐他们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地，从结婚生子到买房买车，所有的一切都靠与妻子两个人共同努力，对于母亲的照顾，哥哥姐姐家的帮助，一样也没落下。正是因为这样，妻子对他也不断产生嫌怨，加上其他原因，两个人的婚姻最终破裂。可以说妻子的离开，哥哥一家长期不断的索取，不是没有一点责任的。长久心里明白，口里却不能讲出，越到后面，哥哥家的困难会越来越大，对自己的依赖也会越来越严重。想起这些，长久的心万分地沉重。

到了姐姐家里，姐姐忙着给弟弟做饭。看着姐姐一瘸一拐地走动，长久内心难过，又觉得很对不起姐姐。要不是自己没有能力，要不是哥哥家长期拖累，姐姐也不至于身体越来越差。血浓于水，在姐姐家他不用客气，肚子确实很饿，本想与姐姐在外面吃些，姐姐舍不得钱，只能随她回来做吃的。姐夫在田里做事，外甥也在忙，家里没有别人，只有鸡猪在院里和猪圈。姐姐捉了鸡，忙手忙脚杀鸡、拔毛、砍剁。长久想替姐姐帮忙，姐姐不让，说他开车太累，他只好休息。他的印象中，姐姐一直都很忙碌，先前不仅忙家里的事，还与姐夫一起外出劳作，后来腿脚不便了，就只能在家里做事，每年都要喂鸡鸭猪，赶集时将鸡鸭带去集市出售。每次遇到哥哥，都会给他买些东西，逢上年节，必送鸡鸭肉，而哥哥则仅在口上表示一下“怎么好意思”，实际上却是照单全收，久而久之，连半点客气话都没有了，遇到点事情，就想着让弟弟和妹妹帮助。

哥哥年轻时并不是这样。那时候他勤劳肯干，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哥哥娶亲遇到了难题。20大几才娶了一个山窝窝里的女人，限于各种原因，哥哥不得已与她组成家庭。开始三年，嫂嫂一直怀不上孩子，急得爸妈想尽各种办法，后来终于怀上了，待到一朝分娩，终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全家人无比喜悦，哥哥也算品尝了做父亲的快乐。可是天不佑人，慢慢地哥哥嫂嫂发现儿子是个残疾人，右手右脚都不灵动，到县医院检查，说可能是怀孕期间没有照顾好，也可能天生的，现在已经无法治疗了。长法听到医生的话，一方面产生了极度悲观的想法，另一方面无形中也对妻子产生了怨恨，以致于在后来的生活中，他始终没有对妻子有太多的喜爱。第二个儿子出生以后，哥哥的心情非常好，看到小儿子活泼可爱，两口子都把他当作宝贝一样，宠爱有加。小儿子长到四五岁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在村外公路上，被一个单位的车子轧倒，当时鲜血直流。送到县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的院，性命保住，但左脚残疾，当然说要截肢，大家商量不肯截肢。出院后单位与长发一家协商。当时长久在学校读书，哥哥没有与他讲这件事，所有的事情长久一无所知，连后面的情况都没有知情。事情都由舅舅做主，最后赔了一万五千元钱。舅舅是在某大型单位工作，视野见识都比长发他们高远。又因为舅舅家当时正遇上难事，钱大部分都被他拿走，长发家只得了不足四千元。

那时候农村经济全面放开，许多农民广泛种植不同类型的经济作物，农民住房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按理说长发可以先将房屋翻新扩建，为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将自己家在偏远些的田地全部与别人置换，仅留下靠公路边的一丘大田和另一丘小田，在村外一个山坳里得了很大一片田地，他将这里的田全部种上葡萄，田边靠山的土地栽上柑橘、柚子、奈梨等作物，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多少钱，反正他似乎形成了自己的产业，当然，如果经营得好，一年下来应该有一定的收入吧。长法在结婚之后就与家里分开，长久与妈妈姐姐是一家，妈妈去世，姐姐出嫁，长久的户籍外迁，等于家里没有了田地，长久只在寒暑假回来，很少过问哥哥家事，哥哥也从不告诉他家里情况。哥哥的事他一概不知，姐夫当时曾对哥哥提过建议，劝他不要与谈判单位划断，让单位将小儿子收到单位上，这样将来有一个保险的单位作底，这样就没有那一大笔钱了，哥哥没有听从建议，姐夫又叫哥哥不要把钱都借给舅舅，自己可以到县城买几个好些的店铺，县城的房子建设方兴未艾，哥哥也不以为然，他内心瞧不起姐夫。姐夫心里也明白，口上没有明说，也不再管他的事。哥哥一下子有了钱，村里村外的都高看起他来，经常有不少人与他交往。长久什么都不知，基本上是后来听姐姐或村民讲起的。

哥哥家山坳里的水果，几年后才开始次第结果，开始的时候，哥哥一家还尽心尽力，田里、沟坎上到处都整得平坦平净，又在树木间砌了两间小房，一间灶房兼放杂物，一间睡房，不远处搭了个厕所。长久假期到过这里，也不知说些什么。回去的时候，只要山上有的东西，自然是可以随便带走的。

时间流逝，长久忙于自己的工作、家庭，少有回去，即使回去哥哥、姐姐家，也从没过夜，哥哥山上的果木说是效益不好，逐渐荒废，最后仅剩了荒草茂树，其果实也任由他人践踏。

大侄子因病死去，小侄子年纪越长越大，从小什么事都由父母包办，养成了四体不勤的巨婴，30好几的人了，却找不到结婚的对象。长发也变得固执懒散，放任自流，什么事都不上心，嘴巴偏偏又恶毒，对谁都有怨言，对什么也看不惯。年年拿着贫困户的名头，问政府要钱要物，向别人借这借那，有便宜就占，有好处就捞，人们讲好他就头痛，完全成了人们心中的无赖。面对这样的哥哥，他根本不知如何改变。

从姐姐家回到县医院，安慰了哥嫂一些话，又给他们买了些必需品，他决定回去。想到哥哥的一生，他忽然又有些感悟：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变故，一个人如果不能在年轻时把握好自己，认真谋划未来，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每一年，不管你拥有多少机会，获得多少财富，到最后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又逝。有了机会要抓住，有了财富要守住，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