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2018年的春日早晨，妈妈牵着我的手走进社区活动室，参加一场公益插花沙龙活动，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把摆满鲜花的桌子镀上一层金边。空气里浮动着玫瑰的甜香和尤加利叶的清凉，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像要抓住这些跳跃的香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朋友们要和家长合作完成插花作品哦。"站在讲台上的李老师话音刚落，我就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去看桌上的花材。粉色的康乃馨裹着晨露，淡紫的绣球花像蓬松的棉花糖，尤加利叶弯出优美的弧线，还有藏在绿叶间的满天星，像是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人间。</p> <p class="ql-block"> 妈妈帮我系上淡绿色的围裙时，我的鼻尖蹭到了她毛衣上的薰衣草香。她总说这是"妈妈的香气"，每次闻到都会让我想起冬天烤红薯时暖烘烘的厨房。当冰凉的剪刀触到指尖，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些在花店里看起来乖巧听话的花枝，此刻却像顽皮的小精灵般东倒西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先给花泥喂点水。"妈妈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暖的呼吸拂过我的发梢。我学着她的样子往海绵块里倒水，看着清水咕嘟咕嘟被吸进去，突然觉得这像在给土地浇水，很快就会有嫩芽破土而出似的。</p> <p class="ql-block"> 插第一支康乃馨时太过用力，花茎"咔嚓"断成了两截。我盯着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时妈妈的手指轻轻包住我的小手，带着我在花泥上慢慢旋转，"要让花枝像跳芭蕾那样优雅地落下去"。她的虎口有常年握画笔留下的茧子，此刻却成了最柔软的铠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绣球花的枝干终于稳稳立住时，一片花瓣飘落在我的手背，痒痒的触感让我咯咯笑出声。转头看见妈妈的睫毛上沾着星点花粉，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她专注调整花枝的样子，让我想起上个月她在画室修改水彩画时的神情。</p> <p class="ql-block"> "这里可以藏个小秘密。"李老师变魔术般递来几支淡黄的洋桔梗。我把它们插在绣球花背后，看着柔嫩的花苞从蓝紫色云朵里探出头，突然理解了绘本里"春天躲在冬天口袋里"的句子。妈妈悄悄在我篮边系上鹅黄色丝带时，那抹明亮的色彩让我想起她清晨煎蛋时，蛋黄在锅里轻轻摇晃的样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展示环节，我的花篮被摆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康乃馨层层叠叠的裙摆映着绣球花的云霞，尤加利叶的银霜裹着洋桔梗的晨光。最让我骄傲的是那支有点歪的满天星，它倔强地指向天空，就像我昨天怎么也系不好的蝴蝶结。</p> <p class="ql-block"> 当我把花篮捧给妈妈时，她眼角的细纹突然变得波光粼粼。我伸手去接那滴悬在下睫毛上的泪珠，却被她笑着用脸颊蹭了蹭手心。空气里浮动的花香突然有了温度，像是把整个春天的阳光都酿成了蜜，轻轻涂抹在这个充满温情的今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指还残留着尤加利叶的清凉。暮色中的柳树叶沙沙作响，妈妈提着花篮的手偶尔碰到我的胳膊，篮中的康乃馨随着脚步轻轻颤动，洒落的花瓣追着我们的影子，在水泥路上画出一道春天的轨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