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滇川旅行记》土匪土豪二位一体 薛绍铭著

赵应书多彩贵州

<p class="ql-block">《黔滇川旅行记》土匪土豪二位一体 薛绍铭著</p><p class="ql-block">毕节当黔、滇、川三省要冲,前贵西道曾驻节于此,现为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所在地。</p><p class="ql-block">境内尽山,山坡上多种包谷,产米极少,农民多终年未尝到一粒米,能有米食者仅城内各机关及少数之商店。毕节有“生在城内三分贵”的话,就是因为城内人是有米可吃。</p><p class="ql-block">县城四面皆山,城厢人口约七千余,商店多在水东门外一条南北大街上。商人多川籍,资本大者为鸦片商及盐商。毕节距川颇近,所食川盐理应价贱,但因盐税附加过重,加以叙永途中多匪,运输不便,以故每大洋一元,尚不能购盐三斤。</p><p class="ql-block">普通物价亦昂贵异常。洋布一尺,在沪、汉最多不过大洋一毛,在毕节则需二毛伍分以上。近川商多运洋纱来,以木机自织为布,但成本仍高,与直接运布无大差异。</p><p class="ql-block">毕节地当三省边陲,向为多匪之区,不过毕节的土匪和别处土匪不大相同,每一伙土匪都有土豪作后台老板,土匪劫掠所得,一半须奉给其老板。</p><p class="ql-block">毕节土匪很特别,不抢公务人员,不抢军人,不抢外国人,因为抢了这三种人,将於主人有不利的影响。假若在毕节境内一个人要到某地去旅行,为旅途上安全起见,最好是先去拜会当地有势力的土豪,只要肯给一张他的名片,那么就是你得到了安全保障,不管遇到几次土匪,只要把这张名片显给他看,都不至于给你一点为难。</p><p class="ql-block">毕节驻军为湘军陈光中师,我们往访陈师长,承接见。陈氏为湘之邵阳人,甚朴实,颇似西北军之军官。向陈氏询以当地情形,据陈氏谈,该部移防毕节后,即督饬部队认真剿匪,不过兵至匪匿,良民又不敢指谁为匪,即捕获一二匪徒,当地豪绅反具结作保,证明他是良民。最后陈氏的结论是:“毕节土豪不先杀,土匪绝对不能肃清。”</p><p class="ql-block">出陈师司令部,遇一英国传教士,他是预备往威宁去,欲访陈师长询以途中治安情形。谈起话来,我们告诉他说:“路上土匪多得很。”这位传教士笑着说道:“土匪再多都没有一点关系。”</p><p class="ql-block">这位英教士在毕节传了二十多年的道,对于地方情形很熟悉,土匪的性质,“他是认得十分的清楚。</p> <p class="ql-block">《黔滇川旅行记》万恶的保商队 薛绍铭著</p><p class="ql-block">二十二日,再由迥水塘出发,胡姓脚伕始终没敢露面,他用钱另觅一个人,为我们背负行李。</p><p class="ql-block">再登上昨日旧道,同行有小贩苦力数十人。二十五里至天桥山坡下,遇昨日所见之保商队五六人,现在拦路抽保商税,对我们则以公务人员看待,不收税,小贩苦力则每人收税滇洋六角。</p><p class="ql-block">其收税之借口,乃系小贩苦力等受他们保护,不遭匪劫,每人皆须纳税以酬其劳。</p><p class="ql-block">天桥西约里许地方,在清咸同年间,曾有一大银洞,当时有采银工人五千余,洞外有一小街市,颇热闹。后因山基凿空,山忽倾倒,洞内之工人,洞外之街市同归于尽。</p><p class="ql-block">相传在山未倾倒前,时在旧历腊月,有一仙人在街外喊卖桃子,凡闻卖桃子声音外出买桃者,均免于死,余则悉数压毙于山下。今山之倾倒痕迹尚可望见,闻其内尚蕴藏有多量之银,不过当地人民都迷信此系神仙之宝库,不可再从事开采。</p><p class="ql-block">又十五里至水潮铺,有居民约二十户,并有一特税分卡,日前均因共党陷赫章而外逃,昨日始陆续归来,今则特税分卡之大布招牌亦悬挂起来。</p><p class="ql-block">我们由迥水塘出发时,曾购米一升,至此乃休息煮饭。饭后复行,约十里抵哑吧山,又遇保商队六七人,谓此段多匪,特来保护行旅。</p><p class="ql-block">当时一帮苦力、小贩不下百人,大家结队而行,保商队则在前领路。前行至山腰,路左侧山上,有十余人徐步向山上行走,均荷以枪。</p><p class="ql-block">我们意以此十余人大约亦系保商队,谁知保商队几个人却向行路者挥手喊道:“大家快点走,山上是棒老二!”接着保商队几个人又自相说道:“看多么危险,今天咱们若不来,老二们就发财啦!”</p><p class="ql-block">那些小贩苦力们大约都知道他们玩的把戏,大家态度都很自若,仍不慌不忙的向前走。</p><p class="ql-block">事情也太滑稽,土匪和保商队相距最多也不过百余步,土匪的人数又倍于保商队,但彼此竟一枪不发,土匪和保商队之间,实在太讲仁义了。</p><p class="ql-block">这些行路者没被土匪抢掠,当然是保商队保护的功劳,享权利须得尽义务,接着就是须得纳保商税。除我们外,每人是大洋四角。还有从北来的背盐巴苦力者,每人也是不能少分文。总计南北两帮人约有二百余,这一次保商队的收入真乃不坏。可是苦力小贩们还没有走三十里路,保商税差不多已是出了大洋一元。</p><p class="ql-block">那些背负盐巴者,每块盐巴,至少重四五十斤,同行又是一二百人一群,即使被土匪抢掠,这些盐巴块,土匪又如何能运得走?但不管怎样,四角大洋的保商税是分文不能短欠。这两次拦路抽税的保商队,都是前晚在迥水塘时那位小商人所说的某土豪所豢养的军队。</p><p class="ql-block">保商队向来是生财有道,保商是他,抢商也是他,杀商还是他。小商人则保之,货物较值钱者则抢之,货物多而又值钱者,则不惟抢其货物还要杀其人。威宁保商队,大都是如此。</p><p class="ql-block">不过某土豪的地盘较好一点,这些事作得更多一点。一次一个商入带了约值六百元的货物,纳了二十元的保商税,保他二十里地的险,可是保险路以外还没有走二里路,这商人的货物被土匪抢掠一空。又一次有山东两个商人带了约值二千元的货物,纳了四十元的保商税,后来人和货物都归到无何有之乡去了。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p><p class="ql-block">下午三时到达七家湾,见一人骑一棕色马,前后有十余支枪护卫,没有询问当地人,不知这是否大名鼎鼎的席老六。</p><p class="ql-block">由宣威来,数日行程中,所经全是荒山,仅见包谷、荞麦等农产物,至七家湾后方见山中有少许稻田,前去有米可食,心中为之一快。</p><p class="ql-block">五时抵赫章,共党初退,且无防军驻守,人心仍不安,且谣传共党又将回来,时天色将已晚,前去无宿地,即宿于赫章。</p> <p class="ql-block">著者豫人,足迹所至几遍全国,而对于相距咫尺之武汉,迄未一身历其地。抵汉后,乃费五日时间,游览武汉三市。</p><p class="ql-block">十五日晚登平汉车离汉,过武胜关后,中州平原已在目前展开,离别年余之家乡,现在又得相会了。</p><p class="ql-block">(全书完!)</p><p class="ql-block">薛子中(1907~1937年),原名薛作枢,又名薛绍铭,河南省济源市克井乡北社村人。1920年,就读河南省漯河明德教会中学,曾因鼓动同学反对美国传教士奴役中国人,几乎被学校除名。1926年在该校高中毕业,入冯玉祥西北军干部学校学习。毕业后,先后在冯属孙连仲、冯治安部做政治工作。1927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任中共洛阳中心县委工作员,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29年春,受中心县委派遣,赴宜阳赵堡等地检查工作,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1930年5月,受中共洛阳中心县委的派遣,以国民党济源县党部主任委员的身份,回到济源,与党继新同志联系,进行革命活动。1930年8月,中共济源县委成立,任宣传部长。不久便辞去国民党县党部主任委员职务,到县师范学校任训育主任。1931年冬,任中共济源县委书记。他与党继新一道将革命活动由学校发展到农村,先后建立了北社、勋掌、新庄、大河里党支部。</p><p class="ql-block">1932年济源粮荒严重。3月,中共河南省委指示济源县委组织武装起义,开展游击战争。4月10日占据了原大寨东侧的黄背坪,打响了豫晋边游击战争的第一枪。14日,因起义队伍寡不敌众,党、薛二人决定:转移隐蔽,待机行动。1932年冬,薛在随红军移中被俘,设计脱逃后隐蔽在岳父家。之后,又到淮县教育科任职。1934年5月,与王慕霞一道,先后到福建、江西、湖南、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川八省,寻找红军长征部队。沿途写了大量采访笔记。1936年8月汇集成《黔滇川旅行记》,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该书深刻反映了劳苦大众的苦难生活,尖锐揭露了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欺压群众的罪恶,披露了红军在长征中的神速行动和严明纪律,并认定:欲改善人民生活,唯有摧毁旧制度。1935年11月,薛子中到达川康边境,仍未赶上红军而返豫。"七七"事变后,按照党的指示,化名薛绍铭,以抗日督导员身份回到家乡,任济源县抗日民众动员委员会主任。1937年12月,薛子中与成介三、王承寿、原有信等在北社组织附近村庄数百名群众举行抗日游行,不幸被扣押,薛子中等29位抗日志士全部被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