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俊茹<br>本文编辑:半角斋<br>选自《新疆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魂系天山》<br><br>我父亲张吉坊,毕业于天津政法大学,毕业后在天津财政局任职,“七七”芦沟桥事变后,由于不愿意为日本人做事,就辞职在家闲住。后来父亲就在一家朋友开的药店帮点忙,我们一家在天津艰苦度日。<br>我们兄妹四人,仲瀚是我的二哥,可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听母亲说,我还没有出世,二哥就参加革命走了。<br>他在北京上高中的时候,就参加了抗日救国活动,做党的地下工作,高中没有毕业又弃学参加了革命。抗日战争时他转战冀中南北,离家后一直没有回过家。大概是1945年,二哥做为军调组我方代表人员去北京开会,父亲才去见了一面。<br>1947年,老家沧县解放了,我们一家从天津回到了老家沧县崔尔庄。老家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因为我哥哥是共产党八路军,“七七事变”以后,日本人、汉奸把我家的财产、家具、细软,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不能拿的也都砸了。我们回到崔尔庄,家里的房子空空如也,颇感凄凉。但不管怎样,总算回到了解放区,回到了自己的老家。<br>1949年全国解放,实行土地改革、斗地主、分田地,二哥是八路军,我们家是军属,按政策是不进行斗争的。二哥就写信给父亲,说我们应该把房屋、土地全都交给人民政府。父亲同意了,立刻把所有房屋土地都交给村里,然后村里又给我们每人留了3亩地。那时,父亲得了半身不遂,母亲年迈,我又小,家里没有劳动力,分给我们的土地便由村里代耕,加上连年受灾,打的粮食不够吃,实在无法维持生活。<br>我父亲给二哥写了一封信,把家里生活困难的情况告诉了他。<br>当时部队是供给制,二哥也没钱帮助我们。后来王震司令员知道了此事,要二哥把我们接到新疆。那时二哥已是第九军政委了,住在呼图壁。当我们到了新疆二哥的驻地,正巧他不在,到下面检查工作去了。军部的同志打了电话,他才赶回来。<br>我第一次见到二哥,二哥长得英俊潇酒,身材高大魁梧,很有军人气派。他喜欢打篮球,常和士兵们说在一起玩在一起。后来成立生产兵团,他当了兵团政委,我们也一起搬到了乌鲁木齐。<br>二哥对家里要求很严 ,除公家给我们每人生活费25元外(吃穿用都在内),从不另外给家里钱,也不买东西。有时下面团场给他送来点吃的东西,他都让人送到小食堂或托儿所去,从不往家拿。<br>记得有一次,农七师送来一麻袋大米 ,开车的张跃济同志把它拉到我们家里去了,二哥知道了很不高兴,一定要张跃济同志把大米送到托儿所,弄得老张很为难,只好又把大米拉回来送到了托儿所。<br>他还特别交待家里人,不准随便用他的车子,所以父母有事出去,从未要过车。母亲喜欢看戏,遇到她喜欢的戏,就自己走路去(她是小脚),只有我心脏病犯了要住院,才能用一下车子。<br>哥哥对我要求也很严格,我还在中学读书时,他就对我说:“人对生活的要求是很难满足的,有了玉米面想吃白面,有了白面还想吃点山珍海味,你要注意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和别人比吃比穿,生活要向低标准看齐,工作学习要向高标准看齐,要注意改造自己,好好学习,将来忠心地为人民服务,要永远使自己在群众之中,而不是群众之上。”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哥哥的话永远指引着我。<br>“文革”给我们国家和人民带来了灾难,哥哥被打倒,家里人都相继下放,前后十余年。<br>哥哥坐了8年牢狱,可以想象得出,那些年月他吃了多少苦。1975年我们三兄妹到北京去看他,他没有流露出一点怨言,还是那样乐观,风趣,对未来充满信心。<br>他要我们安心边疆、好好工作,为国家和人民多做贡献。他还说,等他身体好了,还想回新疆,因为他爱新疆。<br>的确,他对新疆有深厚的感情,新疆是他多年来生活战斗的地方,有和他多年来共同战斗的战友,对新疆的一切他都感到非常宝贵和亲切。新疆的亲友去看他,给他带去的瓜果自己舍不得吃,都分给别人。只要人家说“这是新疆的,好吃”,他就非常高兴了。<br>哥哥病重住院时,医院规定不允许他接见亲友,他和医院说,“如果是新疆来的我一定要见,要是不叫见,我的病会更重”。医院没办法,只好让他见,见面一次只能两个小时,。当他得知新疆不少同志在”文革“中因为他吃了很多苦,他非常难过。哥哥一直在关心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事业,他1980年病重期间,他还写信给胡耀邦总书记,建议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说“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心意了,新疆是他的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