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成都武侯区双楠步行街的烟火在暮色里浮沉,远远望见“上院-徽菜”的黛瓦粉墙,像一轴未展的宋画。推门而入,却是一脚踏进了1932年的黄宾虹——那道徽州臭鳜鱼的咸鲜气,裹着青城山的雨雾,从时空裂缝里漫出来。 </p><p class="ql-block"> 服务员端上陶瓮,揭开盖子的刹那,发酵的“臭”与发酵的“墨”竟生出某种通感。黄宾虹入蜀时,是否也在这般矛盾的气味里,撞见巴蜀山水的魂魄? </p><p class="ql-block"> 前厅的巨幅投影正下着青城的雨。数字笔触晕染间,《青城坐雨图》活了:墨色在虚拟绢帛上泅开,又凝成实体,一滴水珠坠下,穿过九十载光阴,落在我的瓷盘边缘。“雨淋墙头月移壁”,当年黄宾虹在破庙里悟出的皴法,此刻化作数字艺术里的虚实交叠。手指轻触,1932年的锦江舟影从臭鳜鱼的蒸汽里升起,船头坐着穿长衫的画家,正把花椒的麻、郫县豆瓣的辣,拌进一碟墨色。 </p><p class="ql-block"> 走廊转折处,陈子庄的巴蜀民居在电子屏上简笔勾勒,王敬恒的抽象山水随脚步流淌。最妙是那方书法互动屏——蘸着虚拟墨汁写下“入蜀”二字,AI竟将我的涂鸦幻化成李华生的网格山水,扫码可得一枚电子闲章:“食客亦是画中人”。 包厢唤作“锦江春色”,蜀绣屏风上跃动着黄宾虹的《鱼跃图》。转盘轻旋,泼墨技法的解析视频与主厨的刀工秀同频上演。原来画里游鱼与盘中鲜脍,皆是“一笔定型,七分留白”的功夫。 </p><p class="ql-block"> 蜀锦茶席铺展着《蜀中山水图》,团扇上的双面绣青城山影,竟是用徽州丝线掺了峨眉金顶的日光。最绝是那“名画+名菜”礼盒:臭鳜鱼罐头上印着《鱼跃图》,扫码可见AI生成的“鳜鱼戏墨”动画——武侯人的野心,是要让每位食客都成为行走的IP分发器。 </p><p class="ql-block"> 顿悟:文旅的骨与肉。暮色渐浓时,忽觉黄宾虹那句“入蜀方知画意浓”,原是一语双关。巴蜀的辣是骨,徽州的臭是肉,数字化的墨色是流动的血。当文旅融合不再空谈“诗与远方”,而是肯俯身把艺术腌渍成一道菜,把算法编织成一匹锦,那旧宣纸上的山水,便真能在烟火红尘里落款生根。店家赠我一枚漆器书签,刻着黄宾虹入蜀那年写的札记:“蜀中山水,浑厚华滋,当以金石味写之。” </p><p class="ql-block"> 想来这“金石味”,大约就是臭鳜鱼里那口倔强的咸,是数字水墨中不妥协的像素,是成都人把文化嚼碎了、咽下去、再长出新肌骨的力道。 </p><p class="ql-block"> 离店时,听见后厨在唱徽剧,跑调的“咿呀”声混着四川话的“巴适得板”。黄宾虹若在场,怕是要大笑挥毫,再添一笔“戏韵墨趣”的注脚。</p> <p class="ql-block">黄宾虹作品</p> <p class="ql-block">陈子庄作品</p> <p class="ql-block">王敬恒作品</p> <p class="ql-block">李华生作品</p> <p class="ql-block">李金远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