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

睡莲JQ

‍ 昨天突然听说一个消息：墨尔本大学附近新开了一家食堂，每周一至周五营业，从早8点到晚8点，学生用餐仅需5块，而教职员工及其他人则需12块。据说墨大的新校长还曾亲临此店，还有照片为证。

‍ 出于好奇，我们在晚饭时分赶去探个究竟，想看看这“5块钱的餐食”究竟如何。没曾料，小店门前早已排满了等待的学生，我们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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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住在卡尔顿区——墨尔本大学的所在地，偶尔也会光顾一家颇受欢迎的老馆，叫“卡尔顿之心”。这家店每日无休，生意兴隆；无论是一碗汤、一份意大利空心粉，还是一杯果汁饮料，价格都定在5块钱。虽说菜色不甚精致，但总能唤起家的温暖。

周末时分，只要天气晴好，店内便将所有门窗敞开，与外面的街道融为一体，明媚的阳光洒进来，为每一位顾客送上好心情；而在周六，甚至还有自发前来弹奏钢琴的艺术家驻足其间。

想来，他们的谋生之路也并不容易。偶尔我会留下5块钱作为小费，还看到有人将零钱悄悄塞进钢琴旁那只透明的玻璃瓶中。我很喜欢这家店那种温馨、略带古朴又不失随意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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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1999年我在悉尼大学读书时，当年留学生一年的学费是19,000澳元，而我的生活费则极为拮据——每周80澳元交房租，再加上20块作为伙食费和杂费。那时，我告诉实验室老板我的生活费是每周100澳元，对当时的我来说，这已经是个巨额数字。可悉尼素来物价高昂，老板不禁感叹：一周100块，怎么活？此后，实验室聚餐，大家分摊，我获老板特许，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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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住在一位老太太家里，那是一座靠近悉尼大学和市中心的联排别墅。老太太的丈夫早已去世，家中养着一只黄猫，生活并不宽裕，于是她将两间卧室出租以贴补生计。我们偶尔也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比如换灯泡之类，就这样大家各得其所，和睦相处。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我们的实验室正对着悉尼大学最著名的四方广场和钟楼，从办公室里便可眺望整个广场，绿油油的草地，赏心悦目，如在梦里。

那段日子，我总是早上8点多步行到实验室，晚上9点才归家。那时，我究竟是如何用20块钱凑足一周的餐食呢？每次采购时，我总会晚些到澳洲最大的coles超市，等到7点时尚未售完的烤鸡——一整只香喷喷的大烤鸡只需2澳元。我会买些相对便宜的蔬菜，再添购一两样肉品，反正老太太成天盯着我们，怕做饭用多了燃气，而我本就懒得做，总是做一次管一周，深得老太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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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回想，那或许是我人生中经济最拮据的时光。可那时我初涉人世，新奇盖过了沉重。而我也因为是实验室的第一位国际留学生，而备受大家关照。

我有两位好友，一位叫Alice，一位叫Swapner, 她们都是研究助理，对我格外照顾。平日午餐时，我们常在老钟楼旁一棵大树下的草地上边聊边吃。一个诉说着最近与男友的小摩擦，另一个则抱怨老公无暇陪伴，只顾赚钱，我们听得乐不可支。草里一只潜伏不动的长蜥蜴，或许是被饭盒里散发的香气吸引，猛地一扭脖子，将我吓得一阵尖叫，朋友们大笑我这么勇敢的人，竟然会怕一只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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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两位朋友偶尔提议一起逛街，也希望我能凑个热闹，但我如实相告，我实在没多余的钱出去吃饭，她们提议：“别担心，你出你能出的那部分，剩下的我们出。” 于是，我便和他们一起上馆子，我出5块，那晚我们玩得很开心。

50块500块的一餐，简简单单5块钱的一餐，他们究竟能带来多少不同的快乐？这很难说。虽然优雅的环境与精致的菜肴能让人瞬间心旷神怡，但正如拂面而过的微风和转瞬即逝的蒸汽，终究不留痕迹。反而是那棵实验室旁的老树，那只吓我一跳的蜥蜴，和那曾只需两块钱买到的烤鸡，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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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后，我住的屋外小院某晚多了一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妈，它还带着五个小崽，那些小猫长得健壮活泼。偶然间，我发现这只猫竟然不喜三文鱼，却对coles超市的烤鸡情有独钟，一如当年我对两块钱的烤鸡情有独钟一般，不禁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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