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与被关注，等待与被等待

张骁

三月七号，周五，第一节课。正当我习惯性地站在走道里，边走边上课时，教室里的门被推开了，唐校长和办公室里的几位同志进来了。先是惊讶，继而感动，我又一次在节日里收到学校领导送的美味蛋糕和鲜花。被关注的感觉就是能够让你突然间内心里柔软，进而眼角湿润的。看着孩子们比我更惊讶的小眼神，听到他们的掌声以及经由提醒送上的祝福：祝老师（妇女节）哎不是，女神节快乐！我的嘴角也开始上扬。不急，下课后再给你们分享我的快乐。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荡漾着涟漪从中心慢慢扩散、扩散直到最后或消失或生根在某一个人的心里。第一节下课是大课间，孩子们鱼贯而出，我留在讲台旁边才有机会欣赏来自学校对于女同志的关注和问候。小小的奶油杯，半睡半醒的粉色康乃馨。我没有急于离开。我在等待孩子们归来。大课间活动结束后，孩子们陆陆续续回班。我把那个奶油杯拿起呼唤一个孩子的名字。是的，一个孩子！我说，前两天的班歌比赛，你把自家的娃娃带来放在舞台上，为我们的合唱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这个高颜值的娃娃被八年级一班的何老师看到了，她委托我借用一下，你把本来已经拿回家的娃娃又带来了。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分享我们节日的快乐，因而我就借着唐校长给的蛋糕送给你。她的嘴角上扬，同时又羞羞的说，谢谢老师。然后，我又拿起花，叫班长的名字。“作为班长，你为老师们分担了很多，感谢你为十班做出的贡献，这朵花送给你！班主任杜老师是男生他今天没有这个福利，我是副班主任就和杜老师一起感谢你。”她也很惊讶。孩子们更惊讶！“为集体做出贡献的人，我们应该记住她；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应该感激她。张老师小小的愿望已经达成，我去开会了。你们回家好好的感谢你们的妈妈，姨姨，奶奶，婆婆们吧！”“同学们下周见！”说完我就匆匆地离开了。紧接着开会，午饭，回行政楼办公室批改作业。下午已经悄悄来临，第一节课快要下课了，我匆匆忙忙，卷起作业本直奔教学楼。气喘吁吁刚刚爬上五楼就被十六班的一群孩子包围了，这群孩子已经被点燃过了。他们在我艰难移步的间隙里“祝老师节日快乐”“祝老师节日快乐”。为头的小不点淹没在后面又高又壮的同学身影里。他手里拿着一张破纸，一边随我移动，一边向我朗诵，还时不时要推一把在他旁边打搅的大胖。“好的，谢谢”，“谢谢”。我忙不迭地答应着，喘着粗气。小不点一边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个金色的橙。我才意识到，“朗诵稿”“橙子”“楼梯口的遭遇”是一场有准备的，耐心的等待……回到教室旁边的办公室，同事告诉我，他找了你一个上午。一个上午！一个上午，我先是十班的课，行政会，午餐，批作业……我在我的繁忙里让一个孩子的等待变得如此焦灼。当下，我的内心被这种刻意的温柔撞到了。我立刻去班上找到了他。他再一次述说了他的祝福和等待。还来了一句“张老师，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我的眼睛温热了，迷蒙的雾气模糊了镜片……时光回到年前。一天课间，我看见小不点在走廊里爬，蓝色的新发的校服上面全是灰。同学们在笑。我呵止了他。……周一，返校，期末考试临近。早辅导，我走进教室招呼他出来。走廊里，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说话。今天干干净净的多好，多像一个好小孩，再不要在地上爬，我们是人，不是小狗。老师看到你爬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反而很难过。因为，你不尊重自己，让老师心里很难受的。老师看得出来，你想博得同学们的认可，我建议你好好学习，用自己的努力和成绩来征服大家，而不是装傻充愣。以后，我会时时关注你，会叫你的名字提醒你。每当我叫你的时候你要立刻反应过来，老师在关注我！他重重地点点头。寒假很快到来，新学期接踵而至。开学以来，我每一天都关注他的作业是否送交，没有本，找不到书的情况已经大大减少。我说，你留一个本子放张老师这里应急，他答应了，但极少用。一天他又在烂纸上写生词，我去办公室拿来他的“专用备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不交作业的情况几乎没有了，我在教室里公开表扬他的转变。他不记笔记，我在他的语文书上圈画批注，给他打样。课堂上他开始举手发言，尽管不完全正确，但是他在跟随老师走了，他有了自己的思考，他的内在小马达开始运转起来了。只要他举手，我都会给他展示的机会，并且适时地点评他积极的学习态度。他的小眼神里开始有光亮。他在小练笔《我的老师》里写到：她看起来很健康，走路呼呼带风，但是她的手似乎有些苍老。批改到他的小练笔时，我被深深地共情了。他什么时候关注到我这双在美其名曰的江南却长满了冻疮，而且皱皱巴巴的枯树皮似的手？可见，不只是我在关注他；他也在关注着我。那天评讲作文，我在教室里感谢了他的关注，表达了我看到他只言片语后的感动。今天我仔细地端详着他写在节日之前的这张特别的小纸条，内心里无限感慨。一个常用字都不会写的孩子，主动去写这么一段话该是如何的搜肠刮肚呀。真正的交流一定是闭合电路，从这头到那头，从那头再回到这头。我们的心被这神奇的电流联通着，看不见，却真实存在，一不小心就有被它电一下的灵魂悸动！一大早，学校就准备了新出炉的蛋糕，鲜花等待着为第一节上课的老师送上富有仪式感的节日祝福；老师等待着孩子们做完操与他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快乐；孩子精心策划着自己的节日礼物等待着给老师制造惊喜……爱与被爱，关注与被关注，等待与被等待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