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子城寻踪”《苏州慢生活》系列之三十八

姚传良

苏州子城是伴随着苏州古城的诞生而诞生。但现在，甚至很多本地人，也不知道哪里是子城了。《沧浪区志》亦有记载，其范围大致为南至十梓街，北至干将路，东至公园路，西至锦帆路。最早的《平江图》有清晰的标识，见下图，红线包括范围之内（图片下载於网络）。 子城片区文化街游览图 说到子城，还得提及一下历史上姑苏子城被大火烧尽的一段往事：元代末年，农民起义领袖张士诚不堪忍受官吏压迫，募丁起兵，割据一方，占苏州，在子城原址上建立王府，自称“诚王”，与朱元璋起义军对峙，后受元朝廷招安。朱元璋为完成统一大业，在打败陈友谅后，派大将徐达、副将军常遇春率领20余万大军南伐，大败张士诚。张士诚随即兵退苏州城拒守数月，最后弹尽粮绝，朱军攻入城中。而后张士诚又亲自率领3万余残巷战大败，回府中准备上吊自杀。他将妻妾驱赶到楼内，令养子纵火焚烧，家眷全部殉难，太尉府化为灰烬。 同德里和同益里说到子城，一定少不了这二条老石库门的巷子。从家门口到同德里和同益里才十多分钟路程，但即使平常经过，多年来从未进去过。今天提笔写“子城”的事，首先去看看大家比较熟悉的，前些日子被炒得火热的这二条弄堂。在五卅路北段西侧，这二条石库门的民国建筑，叫同德里和同益里，长约100多米，两巷平行互通。同德里，含有"共沐德泽"之意，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大亨杜月笙的投资项目。隔壁的同益里，含意是“共同受益”之意。投资人刚是民国时期国民政府财政部常务次长，江苏省国民政府代理主席贾士毅。这二条弄堂，前二年因为一部热播剧《都挺好》而名声大噪，成为了苏州的网红打卡地。不过，现在什么事都是一阵风，一阵风过后，戛然而止，终究繁花落尽，曲终人散。今天，在二条老弄堂里，走了半天，见不到前阵子煕熙攘攘的拍照打卡人群，又回归到最初的平静……。其实，过往的老苏州人，对同德里、同益里这些“老洋房”是没有太多概念的，因为以前里厢大多住着被苏州人称作“乡下人”的外地人，好像苏州人到了上海，上海人称他们是“乡下上来的”，说起來都挺搞笑的。不过，按理讲那时候的苏州“乡下人”住民国洋房，城里人到住破屋子，此话也实在难园其说。至于“乡下人”和“城里人”的概念，被称为新儒林外史的一部《围城》中有挺好的解读：“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穿心街从东端为錦帆路到西端的人民路，长仅100多米。巷内有座寺庙叫“报国寺”。 报国寺报国寺的历史渊源始建于宋代，名“报国禅院”。到元代重建，普照任住持，一时禅风甚盛。明初禅院录开元寺，景泰天顺年间僧志学请於朝廷改院为寺，遂成丛林。该寺与一代大德印光大师有着一段法缘，为印光老和尚的闭关场所。文革结束后，苏州灵岩山寺明学长老命灵岩山寺第一监院弘法法师恢复报国寺，并成功安置寺内居民。‌2022年期间，苏州报国寺发生过一系列事件，详细情况，作为在家人，为免造口业，不宜议论出家人之事，亦非夲文内容，笔者不作任何言论。一对石狮，放到寺院门口，据说印光老和尚在时，石狮置于寺内殿前的。狮子虽然是一种凶猛的动物，但读过《大智度论》的都知道，佛家以狮子为喻，并不是取其凶猛的意向，而是取其威仪之相。人们将觉悟的智者佛陀，成为人中狮子，佛陀在什么地方结座，都称之为结狮子座，而佛陀为众人说法，助众生断除烦恼，就被称为作狮子吼。报国寺内设有印光大师关房，视频中出现的为印公经堂书房，东间为叩关者休息处，西侧，进入标有“不二”侧门，即是印祖起居室，很简陋，一張掛了蚊帳的旧木床，都是印祖起居旧物件。一侧便是印祖的座像，身后墙上按原样，贴有一亇大大的“死”字，为印祖墨迹。这里不仅是大师闭关修行的地方，也是净土宗信徒朝圣的重要场所。但寺院规定关房内是不能拍照的。 印光大师印光大师法名圣量，字印光，自称常惭愧僧。生于清咸丰十一年，寂于民国二十九年。印祖实地真修，追踪古德，曾驻锡灵岩山寺，重塑灵岩道风，净化僧团体制，开创十方专修莲宗道场，至今为人称道。並创立弘化社，印送善书，济人利物，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大师与近代高僧虚云、太虚、谛闲均为好友。弘一法师更是拜其为师，并赞曰：“大德如印光法师者，三百年来一人而已！”印祖振兴佛教，居功至伟，被后人尊为莲宗第十三代祖师。印祖在报国寺闭关时间长达七年，其间编纂了佛教《四大名山志》。设立了弘化社，印行《印光法师文钞》、《净土十要》和《净土五经》等。　　　　　印光法师居报国寺后，弘法利生声名远播，皈依者不下百万。（以下印祖庄严法像下载于网络） 大师留给后世的《印光法师文钞》乃无上魄宝，是净土修行人的指路明灯，被誉为“小藏经”。印祖《华严经》中最重要开示：‌法界缘起‌核心思想是宇宙万物的生成和存在都是相互依存、相互关联的。‌法界缘起‌意味着一切事物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通过因缘关系相互生成和消亡。‌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如永嘉禅师云：“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来合”。‌一尘中有尘数刹‌一粒微尘中蕴含了无数的佛国刹土，每一粒微尘都像一个宇宙般广阔无垠。另一方面，无数佛国刹土又能汇聚于一粒微尘之中，体现了宇宙万物的无穷变化与无限包容。亦即所谓“芥子纳须弥”之意。（在佛教中，“芥子”和“须弥”的概念体现了大小无碍的哲学思想。芥菜子虽小，却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同样，人心虽小，却能容纳广博的世界。宇宙世间，事上有理，理中有事；须弥山藏芥子是事实，芥子纳须弥是禅理。如果能明白理事本无障碍，那么这就是游刃有余地理解禅意）。 ‌净土法门‌净土法门修法却极其简易，只需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能往生。这种法门太广大、太殊胜，而修持又太简易，使得很多人难以相信如此简单的修行方法竟能带来如此大的功德。净土法门的核心在于信心。佛陀在净土经典里讲过：“这是一切世间极难信之法。”如果没有真正的信心，即使修行也难以得到往生的利益。故持名念佛的要点有三：第一“深信”，第二“切愿”，第三“一心念佛”。 不昧因果与不落因果庄子云：“游心于淡，合气于漠。”与佛家的“智慧不可赐，因果不可改。”有异曲同工之处。“不昧因果”是指对于因果报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强调的是对因果的清晰认识和理解。修行者虽然受果报，但不起心、不动念，这是大修行人所具备的品质。‌而“不落因果”强调修行者通过深度觉悟和智慧，达到一种不受因果制约的自由状态，这种境界的实现依赖于修行者的内在觉悟，侧重于修行者不受果报的影响。前者是一种修行境界，后者则是修行的最终目标。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种了因，就要受报。须知业障即是无始以来流转生死的根本。唯转八识为大圆镜智方得断除一切有漏种子，永离生死烦恼。正如永嘉大师在《证道歌》中说：“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先需偿宿债。”都是这个宗旨的引申。所有真正的禅宗，并不只是以梅花明月，洁身自好，是以究竟觉悟，明心见性为究竟根本。 印祖重要开示：“心能造业，心能转业，惟在当人自主。”所以，要“不落因果”的例外就是觉悟。印光大师说："当一个人真正觉悟时，就能超越因果的束缚。”一一不是否定因果，而是了悟因果的真谛。 印祖重要开示：“须知菩萨无心，以众生之心为心。菩萨无境，以众生之境为境”。有感即通，不谋而应。良由众生心之本体，与菩萨之心，息息相通。 虚度七十，来日无几。如囚赴市，步步近死。谢绝一切，专修净土倘鉴愚诚，是真莲友。 一一节选自《印光法师文钞》卷二十二印光大师一生倡导净土法门，提倡老实念佛，认为修行不在外在的形式‌而是内在的平常心。他说过：“人不一定信佛，但一定要有佛性”‌，指出修行不仅仅是外在的仪式，更重要的是内心的觉醒。以下照片摄于苏州报国寺关房题璧谒。 以下图片所示为印祖关房前小庭院石壁上所刻，为印祖親书：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出自《楞严经》第五卷，由印光大师的提倡，成为中国净土宗五经一论中的一品经。在楞严会上，释迦牟尼佛询问诸大菩萨进入禅定、获得开悟的方法，大势至菩萨说他以念佛方法修学成功，其关键在于：“都摄六根，净念相继”，集中心思，忆佛念佛，维持净念，相续不断。 摘自《印光大师文钞》原文如何理解因果是治理天下和度脱众生之大权？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若人人知此道理，则天下和谐也！佛教人修戒定慧，断贪嗔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初则断尽世间烦惑，了生脱死，超凡入圣。次则渐渐进修，以至真穷惑尽，慧满福圆，彻证自心，成菩提道。咸皆不出因果之外。佛经说三世因果，最为详悉。撮要说之，则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感应篇》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果知此理，则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况佛教人修戒定慧，断贪嗔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初则断尽世间烦惑，了生脱死，超凡入圣。次则渐渐进修，以至真穷惑尽，慧满福圆，彻证自心，成菩提道。咸皆不出因果之外。故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摘自（《新编全本印光法师文钞》卷二十一 下图为印光大师闭关像（图片源于网络）。 佛家认为，心念一动，因果已成，这意味着一个人的起心动念会直接影响到其行为和结果。人最大的忌讳是一个“死”字，但印祖且推荐这亇字，将这亇字贴在额头上，掛在眉上。当年在佛堂里，就贴了一个大大的“死”字。想到自己要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大师《文钞》中“死”字下原注云：“此字好得很”）。哪一样东西能带得去？所以，对修死亡无常特别重视，这也是许多大德修行得力的秘诀。 佛教对死亡的看法：认为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个过程的开始。死亡不应该被害怕，而应该被看作是一个转变的机会，从而为灵魂的转世和轮回铺平道路。面对死亡，他提出了“临终三大要”：”善巧开导安慰，令生正信；大家换班念佛，以助净念；切戒搬动哭泣，以防误事”。让临终者在平静和正念中往生，消除业障，增长净因，最终蒙佛接引，往生西方‌。 民国二十九年（1940），印光大师预知时至，召集众人，推举妙真法师升任灵岩山寺住持。三日后，农历十一月初四日，印光大师在关房大众念佛声中，端坐念佛含笑生西，世寿八十，僧腊六十。荼毗后，示现舍利千余粒，灵岩山寺则由此成为近代净土宗的祖庭，四方佛子心目中的佛教圣地。1943年灵岩山寺在印公塔院中建印光舍利塔（见下图）和纪念堂，以兹纪念印光大师。让我们永遠记住印光大师圆寂前开示所言：“要维持道场，弘扬净土，不要学大派头！” 章太炎故居章太炎晚年住在苏州子城区的锦帆路38号：章园。章园始建于20世纪30年代，外观中西合壁的风格，現为省文物保护单位。古吴韵书屋章太炎故居虽然离我家很近，但过往是大门紧闭的，听说经修整后重新开放没多久，内部还有古吴韵味十足的古吴韵书屋，一直想去看看，便有了写本美篇的“缘起”。 这家书店内设有版本馆和国学主题馆，展示古籍和非遗手工艺品。此外，书店还举办各种人文活动，如艺术表演和人文沙龙。古吴轩书店经常会邀请知名专家、学者进行国学主题演讲，进一步推动国学研究、传播和文化传承。 章太炎一进园的醒目位置，有章太炎先生一生详细介绍，略记於下：太炎先生不仅是革命家，更是一位学者。日本与京沪是当时先生奋斗的地方。他的第一部学术专著《春秋在传读》及第一部自选学术论集。章太炎第一部自选学术论集是‌《訄书》‌，在该书中先生发表诸多新颖思想和见解，体现了他深厚独到的学术功底和学术眼光。先生成了东吳大学教员后，位在附近的螺丝浜平屋中，当时34岁的太炎先生见了他的老师一一曲园老人：俞樾。章太炎一生著名讲学有四次：分别在东京、北京、上海、苏州，其中苏州讲习为规模最大。1903年，苏报案发生，章太炎也因此被迫入狱，三年的牢狱生活，使得他思想上发生了巨大改变，也因此他成为一名真正的革命家。此后，他东渡日本，担任革命党机关报《民报》主编，并强调“平民革命”。新文化运动时期，章太炎发表文章点出新文化运动的一些流弊。他晚年讲学极力强调中国经学与中国历史的价值，将《儒行》地位抬高，除此之外，提倡读史。晚年期间，仍然关心国事。他认为只要具有爱国思想，只要反对日本侵略，都要予以鼓励支持。章太炎第一部自选学术论集是‌《訄书》‌，章太炎在该书中阐发了诸多新颖的思想和见解，体现了他深厚的学术功底和独到的学术眼光。……。1936年章太炎病逝于苏州。 章太炎先生起居间 ‌章太炎墨宝落款中的章炳麟与章太炎是同一个人‌。章太炎后改名章炳麟，号太炎。世人常称之为“太炎先生”或“章疯子”。章太炎可谓是晚清最特立独行，也最丰富多彩的人物。先生的书法也自成一家，被评价为“笔法自然近古，自成一家面目”‌。先生墨宝：“钧竿欲拂珊瑚树，诗卷长处天地间”。最近“太炎传薪——章炳麟与苏州展”在苏州博物馆开幕。其中有不少有关先生的文献，信函，墨宝等展示。 信孚里五卅路上的信孚里，有六条横弄西通五卅路。此处原系清代抚标中军参将衙门旧址。民国22年，地产由信孚银行购置，翻建为海派石库门两层清水砖墙弄堂，取名信孚里。 皇废基-叶楚伦故居皇废基是一条连接锦帆路和环体路的东西走向的小巷子，呈东高西低的斜坡状，东端还有一幢民国建筑。这里曾是春秋时吴王宫城所在自秦至元，宫城屡毁屡建。元末，张士诚兵败，纵火焚毁，导致子城王府成为废墟，“废基”二字由此而来。叶楚伧是同盟会会员、南社骨干成员、诗人、新闻界先驱、现代著名政治活动家。 苏州公园这座被誉为“大公园”的绿地，其实大有来头。它是在元末张士诚王府的废墟上，由上海公董局的法国园艺家若索姆精心设计的西式公园。作为苏州第一座现代公园，有着浓厚的“法式风情”，北端是中国山水与南端法式公园的完美结合体。不久前，公园己拆除了周边所有围栏，成为一座真正全境开放式公园，与周边融为一体。要说大公园，历史上正是2500多年前的吴子城遗址。在春秋时期，这里曾是吴王宫所在地。据说，九十年前这儿有吴县县立图书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日军炸毁的命运，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20年前，刚退休时，常会隔三差五地到大公园，与冬泳的泳友和志同道合的旅友一起，在以下图片中荷花池边的茶室里喝茶聊天，打发时光。 美国萧特义士殉难纪念碑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日寇侵略淞沪，战祸蔓延。美国飞行家萧特义士，公愤填膺，协我十九路军乘机参战，不幸于二月二十二日被日机六架包围，奋勇抵御，重创敌机。奈众寡不敌，被击坠于苏州南乡车坊之高店镇，义士壮烈牺牲，英风浩气，亘古常存，永垂不朽。罗伯特·肖特被国家民政部列入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如今，苏州大公园再次树立了肖特纪念碑，让市民们能缅怀这位伟大的国际义士。 万寿宫位于大公园民治路南大门不遠处，为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清康熙年间由江苏巡抚吴存礼创建。宫内供奉皇帝万岁牌（生位），每逢皇帝生日，即所谓万寿节，全城官员聚集在此举行朝贺大典。 2002年万寿宫改建成现在的老年大学。 背景音乐：贝多芬《月光奏鸣曲》（2025年3月8日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