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浙

　　余自戊子生於杭州，今二八有余矣。越地魚米之鄉也，其水養人，天亦宜人，本足無憂以居。然舍間參商不已，每為痛困。睦之未嘗，情之所缺，幼時常歷，乃無論今。此無家矣，飄飄然若雨打浮萍也。其終破於去年冬，余隨父留於圳，母乃之湖州也。每縫長夜，念母寂寞居於越，自覺慚愧。母或掛子於心也與？

於是常感空心，魂魄無所依。幸余得以習琴，至今三年矣。每與琴處，觀其形製，鼓其七絃，拂其軫繐，以為此一君子臥於桌而長談於余也。余浸困家事十數載矣，今聞此君子與談，甚感欣慰，實久旱之逢甘霖也。

余好古調如髙山流水、陽春白雪、梅花三弄諸曲，獨愛廣陵散、秋鴻二大操，其意恢宏，誠曲中之最，琴之大者也。夫古人製琴，所以通音律，達雙聰，和天地，端品行也。遠古多宗廟，自魏晉來多為眾君子清修之用。然今學院之風盛行，其矯揉造作、搔首弄姿者甚眾。獨器音韻之“柔美”，如技藝之“髙超”，實則指法雜亂，下指無穩，鼓琴若箏瑟，且洋樂之氣甚重，諸曲皆成一味，而窮曲本之意，琴本之采也。寧王曰：“奈何俗澆道離淳風斯......貴物賤用，道有不古者矣。”其言諸位也。寧王所擊眾俗之言，甚合余意，實余之所欲言也。

於是常習前人如管、吳、張者。然學務愈重，雖欲循古道，心有餘而力實不足也。所幸遇師董子，授之藝而善誘焉，其識、藝、德具佳。所奏有曲曰大胡笳，悽然若琰女泣於前，嬰兒號啕，眾賓潸也。余乃深感折服，嘆己之少識、少藝、少德也。

又曰：“然琴之為物，聖人製之以正心術，導政事，和六氣，調玉燭，實天地之靈器，太古之神物，乃中國聖人治世之音，君子養修之物。”余乃立願，願廣琴學於四海，如寧王言“而皇大音之妙也。”

乙巳二月初八，飲澤君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