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宿迁船闸和水利遗址博物馆(原井头翻水站)的中间地段,隐匿着两座废弃的井儿头船闸。它们静静横卧在中运河与六塘河的连接处,宛如两位迟暮的老人,无言地凝望着时光的长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坡路,从宿迁复线船闸附近向东南方向延伸。不远处,便能看到两座相隔不远的钢筋水泥混凝结构的危桥。危桥下面就是通往二干渠的两座小船闸。桥身遍布着岁月的斑驳痕迹,一道道裂痕像是时光镌刻的密码,凑近细看,能发现新出现的裂缝,从桥基蜿蜒至桥身,像张牙舞爪的蛛网,仿佛轻轻一触,这饱经沧桑的危桥便会轰然倒塌 。</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当地一位接近八十岁的张姓老人回忆,这就是井儿头船闸。在建第一座小船闸前,这儿是一个连接中运河的大汪塘,六塘河跟这个大汪塘一路之隔。那时,交通远不如现在便利,二干渠里偶有船只想进入中运河,船主只能找坐下队的村民帮忙。村民们齐心协力,挖开路面,随后靠100多口人力,用粗壮的绳索拴住船只,喊着号子,一步一步艰难地把船只拖过大汪,进入中运河。等船只离开后,大家又不辞辛劳地把路面重新填好。在当时,这样的情况一个月大概能有三五次,每一次拉船,都是一场人力与自然的协作,也是当地独特的水运记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第二座闸室东首北侧,我在草丛中发现一块矗立的碑牌,其背面刻有“<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井儿头船闸</span>”五个大字,正面刻着建造这座闸的历史文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井儿头船闸,是京杭运河徐扬段续建工程的辅助性工程。船闸闸室长一百二十米,净宽十二米,门槛水深三米,单向年通过能力一百二十万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该项工程,在江苏省和淮阴市人民政府的领导下,由宿迁市人民政府负责包干建设,宿迁复线船闸工程处直接负责建设管理,由淮阴市水利勘探设计院负责设计,建筑安装工程是江苏省水利建筑工程公司第二工程处承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在省、市京杭运河延续工程指挥部,交通厅,水利厅的关怀和支持下,这座船闸自一九八七年五月开工,经过广大职工努力奋战,共完成土方二十二万立米,混凝土和钢筋混凝土五千一百八十二立米,子(浆)砌石一千一百四十六立米,至一九八八年十月竣工验收,交付使用,总造价四百六十二万元,耗用钢材三百五十一吨,水泥两千四百二十四吨,木材四百一十七立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江苏省宿迁市人民政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一九八八年十月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闸室宽12米,长120米,现在看来相当狭窄,但在当时,这样的规格设计有着十足的合理性。那时,往来穿梭的大都是40吨左右的小型水泥船,小船闸的尺度刚好适配,它成为这些船只安全有序通行的关键保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在后建小船闸的两头,我走进闸室两侧的两层小平房。这里是当年工作人员操纵闸门开启关闭的工作室。这些小平房虽规模不大,却承载着至关重要的使命。工作人员们每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忙碌,眼睛紧盯河道与船只动向,熟练操作着设备,让闸门精准开合,保障船闸的正常运转。在这里,他们度过了无数个日夜,见证了一只又一只满载黄沙的水泥船通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水泥船承载的货物几乎都是黄沙。据说,这些黄沙均产自宿迁来龙镇原石庄大队的口头沙矿。那儿的黄沙属于旱砂,颗粒菱角分明,抓灰能力强,搅拌水泥时能与水泥紧密结合,大大提升混凝土的强度与稳定性,因此深受建筑商的青睐,黄沙从小船闸走出宿迁,通过中运河道,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各个建筑工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然而,由于当年口头沙矿在黄沙开采与管理上相对粗放,过度开采、缺乏有效环保措施等问题频出,导致当地生态环境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植被减少、水土流失等现象日益凸显。到了本世纪初,国家高度重视生态保护,秉持可持续发展理念,关停了包括口头沙矿在内的宿迁许多地方的黄沙开采作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了黄沙产出,自然不再有满载黄沙的水泥船往来运输。而这两座小船闸,因主要服务于黄沙运输,随着运输需求的消失,它们也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无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近这两座废弃的小船闸,入目的尽是岁月雕琢的痕迹。遗弃的两层小平房的船闸工作室,在风雨的长期肆虐下,木制门窗破碎,玻璃渣散落一地,朽烂的窗撑歪歪斜斜地挂在窗框上,风一吹过,“嘎吱”作响,似在无力地呻吟。室内损坏的操作机器,早已披上岁月的风霜,显得破落不堪。船闸墙壁爬满青苔,努力掩饰着斑驳与沧桑。闸门紧闭,铁锈横生,锁住了曾经的繁忙,定格成历史的画面。闸室内,积水静谧,倒映着天光云影,偶有水鸟掠过,才打破这长久的宁静。周边肆意生长的树木,枝桠探向船闸,似在深情拥抱曾经的搭档;疯长的杂草,随风摇曳,似在低声呢喃被遗忘的过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两扇闸门跟中运河连接处,一块刻有中英文的“缓冲区界桩”倒在草丛中。它满身泥污,字迹在岁月侵蚀下已有些模糊,却仍倔强地记录着曾经这里水运管理的严谨与规范。这个界桩,曾明确划分着不同功能区域,保障着船只安全有序地进出船闸,如今却随着船闸的废弃被遗落在时光角落,成为历史无声的见证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令人欣慰的是,站在这座桥上,与小船闸隔桥相望中运河,我看到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极目远眺那如梦似幻的运河澜湾公园,网红打卡地——大运河玻璃拉索桥,那蜿蜒曲折河岸线,像是大自然随手勾勒的优美曲线。河水悠悠,那一艘艘在中运河里来回穿梭的大型货船,劈波斩浪,泛起的白色水花,在中运河里留下长长的航迹。眼前的情景与我身后废弃的小船闸构成迥然不同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两座废弃的井儿头小船闸,虽已退出实用舞台,却深深烙印在人们心间,成为时代的记忆符号。对这片土地来说,它们是交通运输变革的生动注脚,承载着地方发展的厚重历史。在城市化快速推进的当下,类似的废弃建筑肯定越来越多。它们宛如历史的书签,时刻提醒着我们铭记来时的路。这两座废弃的井儿头小船闸,即便不再有船只往来、机器轰鸣,仍以独有的姿态存续,成为自然与历史交融的别样风景,静静诉说着有关时间、变迁和坚守的故事,等待有心人去聆听与解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