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徒步背粮记》

24连 老馬

24连马场所在地

北大荒兵团岁月：24连马场 官兵

北大荒兵团岁月：连队新建时的宿舍

北大荒兵团岁月：本文作者

北大荒兵团岁月：草顶泥墙简易食堂

北大荒兵团岁月：24连泥泞山道

北大荒兵团知青

新建24连(马场)纪事

《翻山过草甸 徒步背粮记》

作者：24连马场 云中子

朗读：24连广播员 李小良

（点击即可收听全文朗读）

巍巍七里嘎，曾是我的家。

清清挠力河，哺育我成长。

公元一九六九年的深秋，当时我在24连马场连部担任文书工作。时任司务长工作的北京知青因家中突发急事，请假一个月回京处理。这样，连领导经过商议，把临时代理司务长的工作交给了我。我责无旁贷，二话不说走马上任。

第二天，我先到伙房了解工作情况，因我与大伙都很熟悉，也不用客套，很快就进入了角色。炊事班每日的工作，一般均由哈尔滨女知青小郑炊事班长，早先一晚作出具体安排，一天三餐吃什么菜，饭，汤，每周该怎样安排，根据现有物质条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炊事班的人员都很勤劳，负责，不用我操心。到开饭点时，人员打饭菜集中时，我帮助收收饭菜票，拿拿馒头，取取发糕。夜晚给加班开荒耕地的东方红拖拉机驾驶员送送饭菜，开水，仅仅而已。安部就班，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

突然，一天小郑炊事班长找到我，说粮食存量不多，该进货了，去仓库一查看，白面仅存七，八袋，还有少许大碴子，苞米面。我随即向连领导汇报说明情况，连里同意择日安排拖拉机去场部拉粮。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笫二天天就阴了脸，就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一连三四天，雨就是下个不停，真是把人都愁死了，急死了。我们知青都知道当地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话：七里嘎山戴帽，干部开会，战士睡觉。

连领导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和商讨如何解决当下食堂的吃粮问题，迫在眉睫的大事。当时有团里有一条不成文的道路使用规定，凡雨天，阴湿天，一切机车不得上公路，而且严禁爬犁使用，怕道路泛浆，损坏路面，以起到保护道路的今后正常使用。而且人人自觉，连连做到，无条件自觉执行。鉴於以上情况，连里决定派遣人员徒步去团部人工背粮，以解燃眉之急。

第二天上午八时许，阴天，雾霾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气，由高副连长带领的背粮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其中有五，六位老职工，其余都是知青)。我把连队购粮证等证件早作准备带在了身边，也随大伙踏上了背粮的征程。

大家一路无语，趟水走过草甸，穿过八连南坡地号，上到八连至团部的砂石公路，这时公路路面土层吸水饱和，一脚踩下去，再提上来，好象穿上了厚厚棉袼靴一样，连土带石子重了好几斤，底下留下熊掌一样大的泥坑，即使这样也经不起任人踩踏，公路也要伤痕累累，而且行军的速度大大减慢。怎么办，很快大伙想出了办法，沿着公路的边上走，那儿间隔堆着修路用的道碴，石子，及乱草，荆棘，树枝，落叶。相对来说，地势比路面高爽些，硬实些。在上面走，不影响路面，但可得小心别把自己的脚脖子给崴了。问题得初步到决，徒步行军速度加快，大伙儿一路无话，经鹿场至九连、直奔团部粮食加工厂。

快到粮食加工厂的路上，我脑洞突然异想天开，向高副连长提出一个建议，女生是否由两个人自由组合共同背一袋面粉，因来得路上我看到了徒步的艰难，尤其是看到身体瘦弱女生，将近三十多里来的赶路已经显得疲惫不堪，归途又要负重每袋重达50斤的白面（当时团部粮食加工厂的面粉袋装标准都是每袋50斤）、恐怕有人难以𠄘受担当，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次背粮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松完成此任务，尤其对女生来说太难了。唉！真可谓：百步无轻担、稻草压断腰！好话好心也都理解，不用多说，高副连长也就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找到加工厂的粮站负责的人，说明在连队缺粮情况下，不得不派遣人工徒步来背，男生一人一袋，女生两人一袋。计数好后，再开票。粮站通情达理，同意这么办。我站在面粉倉库门口 开始了监督计数发粮，高副连长以身作则，带头第一个抄起一袋50斤的面粉扛在肩上就走，接下来几位个子大的，力气大的都纷纷仿效高副连长抄起面粉袋扛在肩上或背在身后就走，其余体力稍弱的，个子瘦小的男生也先后背上一袋白面快步向外走去。轮到女生了，她们两人一组自愿组合好，就抬的抬，背的背，抱的抱、有的一人背着、一人在后面托着……、出了粮站的大门，各自赶紧赶路去了。我等开好票，手续一切办妥后，背上最后一袋白面，顾不上背上的沉重，赶紧加快步去追赶前面的队伍去了。

出了加工厂大门，往左拐，上了正南去九连的公路，这时看到走在背粮队伍后面的有北京女知青，正三三两两沿着路肩赶路，不时停下脚步，相互调换面袋背着，有的两人抬着走，有的前面背，后面托着走，走累了就在原地休息片刻、我们互相问侯和鼓励一下后、我也顾不休息、快步超越了4 至5组女生以及数名男生后、继续追赶前方的背粮队伍徒步到了九连公路高地，(菜窖上方，旁边是种大烟地块)我亦累得狼狈不堪，背上的50斤重的面袋已沉重地压弯了我的腰，双脚也迈不开步子了。远远望去，九连去往鹿场的公路上，沿途星星点点都是背粮队伍的人影，此时，快的已转入鹿场，估计最快的可能已踏上八连东山边缘。

这时我的身边己聚集了几个身体比较瘦弱的男生落后者，可能比我还要累得狼狈不堪，有的不顾地上泥泞潮湿，有的把面粉袋卸在地上，甚至一屁股坐在……可怜，我坚持支撑着，保护着不让面袋着地受潮弄脏。

我，(我们)在心中默默地念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完成背粮任务。

此时，我们几个还在九连菜窖的地块边。怎么办？又是怎办？经过我们几个商量，一致同意走弓弦，抄近路。眼前有一条通往八连后山的便道，是平时拖拉机压出来的，在公路正南方八点方位，远望一树林隐约留一缺口处就是，三点一线，不偏不倚，保持直线直行，说走就走，我们几个不再犹豫，走下菜地南坡，下到草甸往上踏西坡地号，那块坡地刚秋翻过，黑土松软吸水湿泞，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陷进去到小腿肚子深，而且吸力十足，费去老大劲方才能拔出脚来。没有力气了，同走的战友纷纷拉开了距离，陷在地块中间，有的卸下面袋杵在那里，有的背着面袋呆在原地，等喘口气后再继续前进。

唉！想不到，想抄近道更是危难重重。

呜呼哀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终于走出了这片黑土地，来到树林边缘，去八连的山间小道就呈显在眼前了。这时候大家累得像泥猴似的，我也需要休整一下。找了略微高处的榛材窠就背靠上去了，一屁股坐在枯枝荆条上，背上的面袋没有落地。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环顾四周偶尔发现还有野生榛子，高兴极了，倾刻之机找到好几颗成熟的野生榛子，又香又甜，又解饿又解乏，我先后吃了二三十颗。真是上天报佑，喜从天而降。肚子里有榛子果垫底了，也有劲了，也能站起来了，大伙儿一鼓作气，沿着泥泞起伏的山间便道几经上坡下坡，几经周折终于背粮走到了八连。

经过八连连部时、人家告诉说你们晚到一步，马场拖拉机驾驶员等得不耐烦了，接马场的背粮人员的爬犁刚离开不久，原来连队老指导员心疼知青娃娃，后想出此办法，到八连接应，让背粮队伍的知青们少走十几里。

呜呼，苦啊！天不随人，命该如此？，好不容易赶到八连、但接应的拖拉机爬犁却已经远去……。

从八连到马场还有十几里路的山路，草甸，塔头要走，望着茫茫天际，漫漫长路，还得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把粮食背回连队。扛着粮袋、趟过草甸、翻过山坡、几经扑腾，几经苦累，无法形容，等我翻过小山坡走到食堂小仓库，进屋一屁股坐在地上，瘫在了那儿，浑身汗透，在炊事员帮助下，才好不容易地把我背上的面袋卸了下来。后又问我，后面还有多人？，我说道 还有4 至5组女生，还有几位零星男生，还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辛苦地赶路呢，可能她们比我还要疲劳不堪。早上出发、我背粮返回马场时已是下午3点左右，我再也无力无语了。

这次背粮行动从上午八点开始，到下午四时多最后的背粮人员才陆陆续续返回连队，整整八个小时多，估计有三分之一没有赶上到八连接应的车(爬犁)的弱小男女知青，不仅没吃上中饭，而且还饿着肚子还要多走十几里的山路，草甸……，其疲惫不堪的情形，是难以想象的。第二天，高副连长见到我，问道“小王你也背粮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他惊讶地打量着我那文弱的身材，诧异为然，他还以为我上团部办事去了。是的，我可以堂而皇之地找个借口，逃避这次背粮行动，但是我不。同是知青，背粮行动，人人有责，再苦再累也要亲为，耍乖溜走，不入人品。若干年后扪心自问，无愧无悔才是正道。

此后几天，炊事班人员多次向我抱怨诉苦，背回的面粉都被汗水濡透了，怎么发面也发不起来，如同死面疙瘩一块。食堂蒸出的馒头都是黑乎乎的、吃到嘴里也觉得有点酸溜溜的，尽管如此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个个黑乎乎、酸溜溜的馒头里、可都是浸透了咱们24连马场每位背粮人员的辛勤和汗水啊…。

有诗曰:

负重五十斤，

徒步六十里。

崎岖又泥泞，

翻山过草地。

又诗曰:

汗滴脚下土，

背上粉己濡。

谁知笼中馍，

难言酸甜苦？

真是无可奈何，这就是我所经历北大荒背粮的最奇特小故事。

我老矣: 文不精彩，语不生动，忆记模糊，故尽量避免提及知青战友姓名，以免差错，平叙勉成。但讲的全是实情，希望当年有幸参加过这次背粮行动的知青战友们，看到此文点个知道，也算为自己的艰难，奋斗的知青生活留下一个难忘的，小小的回憶！

写於:公元2024年11月22日清晨4点完稿。

云中子。

七里嘎山下的24连马场

北大荒兵团岁月：连队新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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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兵团岁月：食堂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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