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依然挂

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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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话，我对乔家大院的第一印象还是来自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看完之后印象最深的，不是张艺谋所想展示的扼杀人性的封建礼教。而是傍晚时分，站在不同院落门口的四个女人，等着听管家口中，几院掌灯的吆喝。

后来，又一部大型历史电视剧《乔家大院》，讲述了在国弱民贫的清朝末年山西祁县晋商乔致庸为实现“货通天下”“汇通天下”从一介书生成为一代晋商之首的传奇经历，才让我真正了解了为什么叫“情通天下南北货，一代富豪属晋商”，从此就有一种情结，有朝一日，亲临乔家大院。

2024年10月14日，终于迎来了如愿以偿的一天。当我们来到山西晋中祁县乔家大院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福”字照壁，两侧联曰“经济会通守纪律，言词安定去雕镌”，转至背面，又是“百寿图”照壁，联曰“损人欲以复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

该楹联雕刻于乔家“在中堂”大门对面的“百寿图”照壁两侧，是晚清军政大臣左宗棠为乔家题写的，意思是减少个人私欲，以恢复人之本性，顺应自然天理；积蓄修养道德，才能符合礼乐法度、社会规范。看来，若想读懂这个独领风骚200余年的晋商翘楚，除了乔家家规，认真研究这些散落在乔家大院的匾额楹联是必不可少的。

它们集文学、书法、雕刻、装饰艺术于一身，意义深厚，内涵丰富，不仅装点了乔家豪门望族的门面，而且蕴涵着宅院主人修身治家和经商处世的道德志向及生活情趣。其人文魅力至今闪耀，让前来观赏大院的人们在出入俯仰间得到熏陶与启迪。

抬眼望去，大门上悬古风二字，“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这副铜板楹联镶嵌于乔家“在中堂”大门上。这是晚清重臣李鸿章撰写赠予乔家的一副对联，意思是子孙贤能，家族将繁盛壮大；兄弟和睦，家庭能富贵利达。

进入大门后，一座俨然城堡般的屋宇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乔家大院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把六个大院分为南北两排，北面三个大院均为开间暗棂柱走廊出檐大门。大门外侧有拴马柱和上马石。

沿着甬道向前，仿佛进入迷宫一样。雕梁画栋，让人目不暇接。大院里房间里的陈设古色古香，琳琅满目，简直就是一座古董家具博物馆，令人眼花缭乱。起初很是惊讶，经历那场浩劫之后，东西还保存得这么好。后来听人说，原有的家具已经破坏殆尽，现在的家具是从别处搬来的，原件极少。

院内随处可见红红的灯笼，看着这情景，除了闪过电影镜头外，也不难想像当年的盛极一时。青砖石雕，古树旧缸，雕梁画栋，仍可照见人影的明镜，字迹漫漶的“天下为公”，诉说着这个家族曾经的辉煌，讲述着过往的故事。

走进每一个大院，给人的感觉都是气派豪华，大气端庄。影壁照壁矗立，飞檐斗拱高耸，墙体平滑如镜。砖雕镂刻精美绝伦，木雕彩画工艺一流。每个院落的上方似乎都有牌匾，厢房檐下也有小枚匾额悬挂，大都是主人之情所系的点睛之笔。

当时我们研究起乔家的发家史来了。第一代创始人乔贵发，是一个穷苦的农民，小时候他的父母就不幸离世，本家也没有叔伯，于是他只好寄居到了外公的家中，实际上是跟着舅舅舅母一起做豆腐，在当时都不富裕的情况下，自然不愿多养育一个人，不免要遭受舅舅和舅母的白眼。

转眼到了成家的年纪，同龄男人早就娶妻了，由于没钱没有父母张罗，乔贵发仍打着光棍。此后乔贵发立志要赚钱发家，于是在乾隆年间，他和结拜兄弟徐沟县大常村秦某一起开始“走西口”，到口外去给运货的商人拉骆驼，后来又到了内蒙古萨拉齐厅老官营村。

后来又赚的钱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好，相继挂出“复盛公”、“复盛西”等招牌，生意业务涉及粮食、布匹、绸缎、烟酒、蔬菜、皮毛等等，乔贵发成为祁县富商。

赚钱后的乔贵发回到乔家堡老家，建造起了乔家宅院，也就是今天乔家大院的前身，乔贵发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三个儿子，后来闻名的乔致庸，就是乔贵发第三子乔全美的次子。

俗语说：富贵传家，不过三代。但让晋商翘楚乔家，富可敌国，泽被超过六代的人，正是第三代乔致庸。在乔家大院的游览当中，有两个问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是三条家规。乔家的第一条家规，便是六不准：不准纳妾；不准赌博；不准嫖娼；不准吸毒；不准虐仆；不准酗酒。这短短24个字，从根上告诫乔家的后人，要做事，先做人。第二条家规：诚实守信。乔致庸的经营原则是：“人弃我取，薄利广销，维护信誉，不弄虚伪。”第三条家规：勤俭持家。乔致庸曾亲自拟写了一副对联：“求名求利莫求人，须求己；惜农惜食非惜财，缘惜福。”

二是注重塑造企业文化。乔致庸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他本欲走入仕途，刚考中秀才，兄长故去，只得弃文从商。在他执掌家务时期，乔氏家族事业日益兴盛，成为山西富甲一方的商户。

乔致庸提出了许多企业文化理念，“以义治利，诚信不失，人心不偏，公道长存”是乔家企业文化中的核心价值观。乔家还制定了严格的制度规范来保证企业文化的落地。随着消费者对乔家品牌的认知和肯定，乔家生意越来越火。

当年慈禧太后“西巡狩猎”，其实就是避难到了山西，落脚乔家大院，也不得不跟乔致庸开了口：“乔老爷啊，我这路上用钱的地方多，能不能……”乔致庸已经心领神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叫一个诚恳：“老佛爷，您别客气，银子我给您备着，十万两够不够？不够的话，三十万也行！”。

由此换来“福种琅嬛”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乔家本来就是开票号的，信誉就是命根子。慈禧老佛爷亲自题字，那不就是给乔家打了最响亮的广告吗？自从挂了慈禧的题字，乔家的生意那是越做越大，全国上下，乔家的铺面和票号遍地开花。

游完乔家大院，不知怎的，忽想起《天道》里丁元英一首《自嘲》词：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把读书人的那种心理描绘得淋淋尽致，天下读死书的人看到这首词简直要气得喷血。

而乔致庸不是这样，他不仅是个经商高手，政治嗅觉也相当敏锐，接待老佛爷可谓八面玲珑。于是，当被慈禧问及想要何赏赐时，乔致庸表示只要“老佛爷的字”。因为他深知慈禧送的礼物必然是形式主义的东西，实际价值不高， 既然赏赐只能流于形式，那就不妨走个极端。

这样的事情落在别人的头上，显然会因此烦恼不已。但乔致庸却以极高的情商和政治智慧做到了既讨好慈禧，又扩大了自己的生意规模，不可谓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