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巴扬寺,是阇耶跋摩七世晚年精心为自己打造的陵寝寺院。他晚年改信大乘佛教,内心的喧嚣逐渐沉淀为一种宁静祥和,这种宁静祥和被完美地凝固在了他的“微笑”之中。</p><p class="ql-block">在巴戎寺,那张标志性的微笑面孔无处不在——正方的脸庞,硕大的鼻子居中,厚厚的嘴唇微张,嘴角微微上扬,这便是著名的“高棉的微笑”。这微笑既似睁目俯瞰曾经的帝国,又似闭目沉思深邃的佛法。</p> <p class="ql-block">漫步于巴扬寺,仿佛置身于49座尖塔间近200面佛陀的微笑之中。在这些微笑里,嘴角最为上扬的一面静静地矗立在尖塔之上,它见证了吴哥城的繁华与屠杀,时光婉转,繁华和屠杀都已消失殆尽,只有它依然在那里,慈悲地微笑着,给予人们无尽的安慰。</p> <p class="ql-block">我们从夕阳透过浓密大树的缝隙中走过,身边是断垣残壁,碎石瓦砾。远处传来乐班的演奏声,音乐在空中飘扬。走近,看到一个芦席棚里坐着几位残疾人,他们有的断腿,有点缺臂,有的五官受损、睁着空洞可怕的双眼,但各自都在认真地吹拉弹唱。我立刻想起,1978年圣诞节越南入侵柬埔寨后,虽然红色高棉的噩梦终结,但新政府带来的却是持续的政局动荡,将柬埔寨撕扯得千疮百孔。</p><p class="ql-block">他们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可能是在田地工作中误触地雷而致残。但他们似乎没有悲伤,像舞台上的演员卖力的演奏,激扬地歌唱。仿佛生活多么美好。</p><p class="ql-block">我不忍直视,让老伴上前捐款,却听到了他们的感谢声,感受到了他们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在柬埔寨,我频繁地感受到各种微笑,其中不乏乞讨者卑微的微笑。蒋勋先生称之为存活的快乐。我理解先生的怜悯之心,然而,人类的快乐只是仅仅局限于存活吗?在我看来,快乐更多地源自于对生活的进取与热爱,在于我们是否能以尊严的方式生活。</p><p class="ql-block">在挪威等北欧国家,即使失业,人们依然有生活的保障,但人们普遍不愿不劳而获。我在挪威旅游期间曾听地导莎老师讲述她刚到挪威时,政府为女儿分配的家庭教师就是一位残疾人,她通过政府为之设立的职业学校努力学习获得了相关资质。虽然不能像其他健康老师那样站在课堂里讲课,但她依然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有尊严地活着。尊严,首先是自尊,通过自尊赢得他人的尊重。</p><p class="ql-block">我想,生而为人自带尊严,没有人愿意低三下四,自甘卑微地乞讨。那种勉强挤出的笑容,背后或许隐藏着无尽的辛酸与无奈。真正的快乐,应当源自内心的充实与满足,而非外在的施舍与怜悯。</p><p class="ql-block">而要让每一个人都能有尊严地生活,责任在于政府,而非普通百姓。</p><p class="ql-block">话说回来,“高棉的微笑”真有抛开一切使人心平静的魔力吗?</p><p class="ql-block">关于这一微笑,有诸多解读。有人说,婆罗门教的影响让柬埔寨人深信出生决定社会地位;有人说,盛行的佛教所倡导的“知足常富”是这一微笑背后的精神源泉。还有人说,从古代至二十世纪,柬埔寨缺乏学校教育,平民因此缺乏追求更好生活的野心。更有甚者,将红色高棉时期的恐怖记忆与柬埔寨人的消极保守心态联系起来,认为他们已不再期待任何革新。</p><p class="ql-block">在这些纷繁的争论中,柬埔寨人的面容似乎变得模糊不清。模糊中依然能听到他们在国歌中深情吟唱:“祖先的基业代代相传,引领我们自豪;古老的王国庙宇,在林中沉浸梦乡,回忆着吴哥时代的辉煌。”</p> <p class="ql-block">然而吴哥已成遗迹,大梦转瞬千年,无法为柬埔寨的未来提供明确答案,柬埔寨需要自己发声。</p><p class="ql-block">或许,只有当柬埔寨真正认清自我、坚定信念,才能带着那标志性的“高棉的微笑”,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明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