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裁走半城喧嚣,拐弯处剩几株玉兰守着灰白的栏杆。滨江路的春天似乎总比别处来得早些,某个起雾的清晨,忽然瞥见青灰的枝桠间栖满白鸽——原是玉兰悄悄拆开了云朵寄来的信笺。 花瓣边缘还沾着夜露装订的银线,风过时簌簌翻动素笺。老柳树刚吐出黄绿标点,玉兰已把整部早春的诗集诵读完毕。晨练老人的太极推手凝在云手式,怕惊落枝头未写完的月光。对岸山上的仿古建筑略显单调,倒被三两斜逸的花影衬出三分古意。 暮色浸染时最妙,白玉渐渐化作朦胧的灯笼。花瓣背面细密的纹路原是春蚕吐出的丝,此刻正将最后的天光织进经纬。霓虹初上时分,落花静静伏在铸铁栏杆的螺纹里,像被江水冲上岸的贝母,仍固执地闪着微弱珠光。 来往车辆碾过满地碎玉,恍惚有瓷器铺在暮春打翻。清洁工把落花扫进花园,白绢似的花瓣还依稀可辨。忽然懂得这滨江路疏落栽种的深意:留些缝隙,好让江风把零落的花事,写成顺流而下的长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