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轶闻趣事(散文)

笑君

  但凡喜欢喝酒的人,没有谁是没有故事的。<br>  那年的上春三月,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我们机关的工作,正是调查研究,督察指导的开局之时。我和同事洪组成一个工作小组,去了X区及其管辖下的几个乡镇。<br>  我们很年轻,还不到30岁,工作经验不足,热情却非常高。好在,区办公室的T主任曾是我父亲的同事,又是交往不错的朋友。我的到来,可以说是依靠叔叔办事,不仅事情好办,想要去什么地方,想要获得什么样的资料,都会不折不扣地满足。生活,更是关怀得无微不至。我们下榻在旅馆里,隔壁就是一家饭店,早上还没起床,饭店就将早餐送来了。中午、晚上,到了哪个乡,哪个企业,酒局自然而然地成为工作的一部分。<br>  在C乡,那是我的故乡。我在正式参加工作前,还在C乡打过两年的工。只不过,那时是人民公社。现在回来了,似乎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br>  那日中午的酒局,就设在小街上的一家饭馆里。T主任是主宾,书记、乡长,还有相关部门的一些人,济济一堂,坐了满满的一大桌。桌上摆着好几瓶酒,都是烈性的高度白酒,什么品牌已经不记得了。   这里的风俗,喝酒讲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是说,一桌人共同喝了三杯酒以后,才可以进行单独活动。<br>  三巡一过,一位坐在我对面的帅哥,看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大,是乡里我们这个系统的工作人员。他站起身来,双手端着满满的一杯酒,笑嘻嘻地说道:“先敬县里来的领导,我先喝了,您随意。”话音一落,一杯酒像流水似的进了喉咙。<br>  我是县里的领导部门来的,却不是领导。基层的人都是这样称呼的,是尊重领导机构,还是……我这非领导的领导,只能一笑了之。当然,一种莫名的荣耀感油然而生,让心理上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br>  他要我随意,我能随意吗?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我站起身,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你客气了。”一口干了这杯酒,还将杯底露向对方,表示我是不会随意的。<br>  故事开了先河,后面的人也就顺势而来了。还得以此类推,谁都不能拒绝。说话间,一桌人包括T主任、书记、乡长等,都向我们这两位“领导”敬了酒。<br>  俗话说,有来无往,非礼也!人家敬了我们,我们也必须回敬在座的每一位,也一定得是满满地一杯,才不会失了礼节。<br>  喝了一桌人敬的酒,差不多就是10杯下肚了。这10杯有多少酒呢?应该在3两左右。能喝下3两酒的人,都算是可以喝“几杯”的人了。<br>  我很年轻,又是“领导”,怎么能……<br>  我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杯,面对着T主任,说:“T主任,您老辛苦,我敬您,您随意!”干干脆脆地喝了。T主任向我欠了一下身子,也嗞流一声地喝干了一杯酒,丝毫没有把我当晚辈看。<br>  书记、乡长,年纪都比我大些。不过,在我父亲面前却也是晚辈。即便我们的交往只在工作层面上,我依旧很敬重他们。跟他们喝酒,自然是诚意满满的。<br>  “书记!”我叫道:“敬你一杯。”<br>  书记坐在我的右侧,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那意思是让我坐下。我顺势坐下了,眼睛看着书记。只见书记并没有坐下,也没有端酒杯,要站着说话,我也就不能再坐着,随即又站了起来,与书记面对面,四目相对着。书记说:“知道吗?你父亲可是我的老领导。你家我都去过好几回呢,你不知道吧!”书记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我父亲曾是区委书记,带出几位乡镇书记、乡镇长,应该是正常的。他说的这事儿,我也知道一些。<br>  书记向身后的服务员一招手,说:“拿酒杯来。”<br>  瞬间,酒杯来了,书记将四个酒杯放成一排,加上我俩原来的酒杯,总共是六个酒杯。第一个给我敬酒的帅哥,连忙拿着一瓶酒过来给所有的酒杯都酙满了酒。<br>  书记说:“我俩不能只喝一杯,得喝三杯。一杯为工作而喝,一杯为友谊而喝,一杯为我的老领导而喝。你说,要不要喝?”<br>  我无语了。能不喝吗?<br>  一桌上的人都说:“要喝!一定要喝!”<br>  我和书记,一口一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br>  书记坐下了,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转过脸去跟T主任说话。我没有休息,端起酒杯开始敬乡长,还有其他人的酒了。<br>这时,一桌人也开始互动了起来。<br>  我的一圈酒敬完了,才坐下来吃上一口菜。我感觉酒已经过量了,不过脑子里还很清楚,不能再喝了。<br>  就在这时,C乡的Z主任端着酒杯,“打的”过来了。所谓“打的”,就是离开他原来的座位,来到我的身边。他说:“你可是我的直接领导,我俩也要喝三杯。我不像书记那样,每一杯酒都有个说法。我觉得,我们需要用三杯酒来增加印象,也是得喝的吧!”<br>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一桌人都附和道:“太应该了!”<br>  书记也说:“这里是你的故乡,你可不能不重视呀!”眼睛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主宰世界的上帝。一种希望,一种期待,全在这三杯酒里了。<br>  我转过脸去看一眼T主任,T主任微微一笑,说:“是得喝,不能让Z主任失望呀!”<br>  我还能说什么呢?再一次地,一口气连喝了三杯。<br>  忽然,我感觉头晕了起来。即便还没有影响走路,却明显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喝酒前的拘谨了。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再喝酒,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我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合时宜。酒局才刚走上正轨,正值“春风浩荡,万马战犹酣”之际,怎么可以……<br>  又有人端着酒杯过来了。是谁呢?好像不熟。书记倒是介绍了,我却没有记住。他也要喝三杯,也是将酒杯摆成一排,我喝了,喝了几杯呢?忘了。直至后来,又有谁来敬酒,我是喝了,还是没喝,完全没有了记忆。<br>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一睁,我躺在旅馆的床上。头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一只大大的磨盘压着,抬不起来,还不敢转动。眼睛一睁,眼前便是漆黑一片,像是在夜里似的。但是,窗外的人声,眼角的余光……心里头很明白,这是白天,不是夜晚。<br>  我的身体依旧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却想起了要回家。因为,要接儿子放学呢!<br>  一翻身,我爬起来了。即便站不住,走不了路,也还是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了!”<br>  T主任无法。再说,我们出来都好几天了,也该回去。问题是天色渐晚,乡村班车早已没有了。好在T主任管辖下的企业多,找一辆汽车不是什么大问题。T主任还安排了两个人,负责将我们安全送到家。<br>  好多天以后,我问洪:“那天,我到底喝了多少酒?”<br>  洪笑了,说:“人敬你,你敬人,本不算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跟书记炸罍子。炸就炸吧,还非得要炸上两个罍子。两个罍子一炸,就那样了。”<br>  “啊!”我叫道:“我还跟书记炸罍子?”<br>  洪看着我,像是不认识似的,连着点了好几个头。<br>  我又问洪:“我们是怎么回家的?”<br>  洪叫道:“真的不知道了?”<br>  我说:“真的!”<br>  洪一下子笑得弯了腰,好半天才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呀!”   “我生什么气呀!”我说。<br>  洪说:“你家住的那个地方,我只知道个大概方向。搞笑吧,你自己倒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一会儿说在这儿,一会儿又说在那儿。我们找了几条街,你都说不是。”<br>  “啊!”我又叫道:“还有这事?”<br>  洪又说:“我跟他们说,暂时不找了,让你清醒一会儿。待清醒了,是会找到家的。”<br>  “等了多长时间?”我问。<br>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好在不冷。”洪说:“后来,你下了车,跌跌撞撞地自己往家里走。我一直跟着,听到你太太说话了,我才确定是真的到家了。”<br>  洪说着,脸上依旧掩饰不住地笑。我哟!羞愧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div><br></div><div>  2025年1月26日写于合肥巢湖北岸<br><br><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