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昵称：Demin Wa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号：185338732</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天的早晨，老毕从睡梦中惊醒。他缓缓坐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移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高大的柳树吐出嫩绿的新芽，柳枝在微风中轻柔地摇曳。两只喜鹊立在枝头，欢快地鸣叫，仿佛在歌唱这春日的美好。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微笑：他终于迎来自由又宁静的退休生活，再也不需忍受上司的责备、下属的抱怨和同事间无休止的争吵。那些毫无意义的会议、总结、汇报和讨论，早已让他感到厌倦。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梦中，他又见到三十多年前刚结婚时的妻子。她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述伊拉克战争和国内房市行情。妻子不时点头附和，眼睛里满是崇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的确，刚结婚时妻子文静腼腆，说话慢声细语。与人交谈时从不抢话，不喜欢八卦，更不打探别人的隐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实中的宁静却被妻子在厨房里的喊声打破：“你这退休了，还真要睡到中午啊？既不帮我做饭，也不关心关心咱儿子的事。老张的儿子生了个女儿，八斤七两呢！你说咱儿子怎么就不着急呢？都三十了，再不生就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八点半。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惊动妻子的话匣子。可他刚走进客厅，妻子便端着豆浆油条从厨房出来，嘴里依旧滔滔不绝：“……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刚想开口说“听见了”，可妻子已经放下豆浆油条转身又进了厨房，老毕的耳朵里继续回响着妻子的声音：“我听说老李的儿子才二十四岁，就自己买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洗漱后，坐在饭桌前，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油条，耳边仍然是妻子连绵不绝的话语，从盼望儿媳生孩子，到菜市场的物价，再到邻居家的狗下崽，然后转到儿子的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了，今天中午老刘请客，你记得穿那件新买的衬衫。”妻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听说他儿子考上公务员了，一个月工资得有一万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中午的饭局上，妻子刚落座便迫不及待地问老刘：“你们家孩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老毕急忙在桌子下面碰了一下妻子的脚，示意她不要问这个问题，可为时已晚。妻子迅速地扫了老毕一眼后，继续坦然地看着老刘，等待他的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收入应该还可以，具体多少我还没问孩子。”老刘敷衍了妻子后，连忙转移话题，“老毕，你退休了，有什么打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刚要开口，妻子已经高声接过话头：“出去旅游吧，我们两家一起去张家界和九寨沟，还有三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妻子转身与老刘妻子谈论起旅游。而老毕心里却担心老刘一家人会对妻子的冒失和话多有看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的眼睛看向滔滔不绝的妻子，脑海里却浮现出早晨的梦境：三十多年前的妻子，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听他讲话，安静得像一汪清泉。这一梦让他蓦然发现妻子的巨大变化：由一位文静腼腆的少妇变成一个话痨。现如今，她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滔滔不绝，永不停歇。是什么使她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妻子“哈哈哈”的笑声拉回老毕的思绪。他看到妻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声问老刘妻子：“你家老刘还要吗？”老刘妻子红着脸低声回应了一句什么后，妻子又高声追问：“一个月几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阴云密布，细雨绵绵。老毕对妻子说：“以后不要问人家挣多少钱，这是隐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句劝告又打开了妻子的话匣子：“你斯文，你不问，我这还不是被你逼的吗？你想想咱家哪件事情不是我打探消息、托人找关系办成的？”然后，妻子便历数他们家三十多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毕想说，别人挣多少钱跟咱们家的事情没有关系，可是他一直插不上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深人静，老毕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窗外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映照在天花板上，形成一片朦胧的光影。妻子的鼾声依旧，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的梦话。老毕闭上眼睛，回想这退休第一天的生活：一整天他都与妻子在一起，好像他一整天都没机会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好像妻子一整天都没停止说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曾以为，退休后的生活会是宁静的、自由的，却没想到最大的喧嚣竟来自最亲近的身边人。怎么办呢？是沉默还是改变？如果沉默的话，妻子将每天二十四小时在他耳边八卦，从他嘴边抢话，在他眼前打探别人的隐私。如果改变的话，改变谁？怎么改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德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零二五年三月五日于山东荣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