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呐,你爱的人爱你那叫幸福,你不爱的人爱你那叫痛苦。从人生的大好时光中一路走来,我获得了幸福,也曾经历过无数次痛苦。一旦记忆的闸门打开,那种被爱的难堪仍历历在目。我无意伤害自己不爱的人,也无法抹去她们爱我的痛苦记忆。治愈心情,就像给疲惫的灵魂一杯温暖的奶茶,所以我深深理解这种爱而不得的失落心境,于是在处理这类感情问题上总会耐心委婉地劝她们离开。对于那些找到真爱的,心底默默为她们祝福,对于那些过得不如意的,总感觉是我的缘故给她们带来了无言的伤害。</p> <p class="ql-block">说出来不怕读者笑话,笔者也曾有过青梅竹马。老家有一种习俗叫配童婚,就是小孩子长到四、五岁时,父母或村里的大人会乱点鸳鸯谱。孩童时,隔壁邻居家有个与我同龄的女孩,名叫春莲。春莲常到我家里跟我和妹妹玩耍,有时家人喊她吃饭都叫不回去。娃娃么贪玩,玩到错过了饭时,不管好丑就在我家里蹭一顿。久而久之,双方父母就拿我俩开起了玩笑,她父母对我说:“亚华,春莲给你做媳妇,要不要?”我不加思索地回答:“要!”母亲也无聊,刚脆称春莲为儿媳妇,春莲是个比较单纯的女孩,母亲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还恬不知耻地喊母亲“婆婆”,就这样春莲名正言顺当起了我的“小媳妇”。上世纪七十年代,正是人口出生的高峰期,村里300多号人口,仅娃娃就有100多人,大集体时,父辈们每天忙着下地干活,家中有老人带孩子的不多,小孩子只要学会走路,都是大的带着小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没有大人看管的孩子,每天吵吵闹闹,不知要翻脸多少次。春莲嘴厉害,我的拳头厉害,与其他小朋友发生争执时,我俩珠联璧合,该骂时就骂,该打时就打,记忆中很少吃过亏。就这样,我们两小无猜在一起玩到了上小学。</p> <p class="ql-block">走进校门,才知道男女有别,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春莲和我开始相互疏远,从此不再交流、不敢同行,那种表现比与其他异性同学之间的关系还要僵,偶尔相遇时,不敢直视,羞红了脸,就像我们之间曾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唯恐避之而不及。老家有尊师重教的习惯,读好书是父母对我们最大的期望,对于我来讲,与不与春莲交集已无所谓,因我品学兼优,既是学习委员又是大队长,成了老师的宠儿和同学们羡慕的对象。我也想不到自己会爱上读书学习这一行,仿佛找到了生命中的亮光,整天认真学习,别无他想。而春莲在学习上的表现就差得多了,经常成为老师批评的对象。为避免学习上带来的尴尬,春莲不服输的性格再次体现出来,她耍小聪明指使同桌来问我,然后再回去讲给她听,慢慢地成绩也好了起来。岁月如梭,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度过了五年的小学时光,我以高分考入离家几十里外的重点中学,而春莲和其他小学同学有的辍学,有的继续到乡中学就读。从此,除了寒暑假我们没有机会碰面,即使见了面,能避开时尽量避开,避不开时彼此就装做陌生人一样,那种童年结下的芥蒂似乎比小学时还要紧张。</p> <p class="ql-block">1993年,我初中毕业后又顺利升入高中,而春莲和我的大多数同学皆因学习或家庭缘故辍了学,由此我在村里也算是凤毛麟角。我是独子,父母不忍心让我下田地干活,假期回家常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不是埋头看书,就是坐在自家阳台上弹弹吉他、唱唱流行歌曲。一天中午,我正弹唱得忘情时,发现春莲和她嫂子在剥豆角,眼光时不时瞟向我。我自视清高,假装视而不见仍陶醉在自娱自乐的乐曲中,其实私下里早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女孩子毕竟比男孩子发育早,十七岁的春莲已长得凹凸有致,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肩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那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及两个浅浅的酒窝。心里暗暗佩服大人的眼光,假如我愿过“男耕女织”的生活,真的称得上是天设一对,地配一双。但父母常教育我不要再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思想深深左右着我,让我从小就立下了要走出这穷乡僻壤的志向。虽然春莲在村里长相出众,但比起我城里的那些女同学,总感觉她身上还是少了些什么。</p> <p class="ql-block">读高三时,复习紧张,我不敢懈怠,寒假回家每天清早行走在村头的大道上背书。一天早上,春莲悄悄跟上我,递给我一封信,交待我抽空看看,言毕红着脸匆匆跑开了。见她走远,我随手抽出信一看,内容竟是向我表白:说当初双方父母的约定她铭记于心,这么多年来与我的疏远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心里一直装着我,总想方设法打探我的消息,不见面时会想我,见了面时又怕我,多少次偶遇希望我会向她表白,可我却无动于衷,让她伤透了心;她有好多话想跟我讲,可一见面却没有勇气说出来。说她愿做我生命中的灯塔,只要我愿意向着她的方向走,她这盏灯会永远为我亮着。她知道我学习好,有可能会考上大学,若考取了,祝福我,不会拖我的后腿;若考不取,我愿意的话,她会等我。落款是“一个单相思的女孩”。看完春莲的信,我波澜不惊,未置可否。说心里话,那时的我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觉得谈情说爱实在是无聊,认为姻缘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像春莲这种仅有娇好容颜的农村女孩真的不是我的白月光。没过几天遇到她,便向她道出了心里话,看得出来,这对她的打击很大,始终低着头,不停地搓手,听我说完,不言不语恍惚着走开了。</p> <p class="ql-block">1996年8月底,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父母激动万分,下血本在家里摆了几桌,母亲特意喊春莲来帮忙,从她躲闪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痴情而绝望无助的表情,笑比哭还难看,祝福比道别还凄凉。9月初,我带着乡亲们的祝福奔向远方。大一放假回家,母亲告诉我春莲结婚了,嫁到河南,男的是到这里挖路的一个工程小老板。她家里不同意,还把那个叫小覃的男人揍了一顿,第二天春莲便和小覃跑回了河南。1999年我大学毕业分到政府机关,春节回家见到了春莲夫妻俩,发现小覃这个男人还是挺帅的,文质彬彬,阳光灿烂。春莲见了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当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看他们的婚姻恩爱甜蜜,幸福美满。2002年7月,母亲生病,我把她接到城里住院,母亲对我念叨起春莲,说这姑娘真可怜,男人出轨被人家打死了,无奈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小儿子才一岁多,白白胖胖真逗人爱,为了春莲以后好嫁,父母和哥嫂逼她狠心将男孩送了人。我知道母亲偏爱春莲,有意无意总会提到她,搞得我不好阻止,也不会扫她的兴。其实内心里一听到有关春莲的事情,心里难免也会泛起一阵阵涟漪。</p> <p class="ql-block">2008年,我被领导委以重任,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很少有机会回家。一天,家里来电告诉我母亲急病,慌忙驰车回去探望。恰巧又见到春莲,虽然多年未见,但她看起来仍显年轻,成熟稳重,耐看迷人。母亲再提起春莲,说她嫁到了重庆,这次回来探亲已住了几天,还给她老人家带了些榨菜和糕点。2016年8月,春莲母亲病逝,我刚好下乡知道这个消息,乡里乡邻的便顺道赶去吊唁。奇怪了,这一次却没有看到春莲,一打听,说她死了近两年,患上忧郁症。在几个女人的私下议论中,始知道她的婚姻生活根本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美满。第一任丈夫花心,被人打死,婆家人把责任全怪罪在她头上,让她实在无法生活下去,无路可走奔回娘家;回到娘家,哥嫂怎容得下这么多累赘,为了早一天把她们母子扫地出门,硬生生逼她把爱子送了人,这一变故让她遭受了莫大的刺激;第二任丈夫好赌成性,将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几万元钱输得个一干二净,春莲再也撑不住了,从此疯疯癫癫,最终在一个无人的白天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看到来参加外婆葬礼和春莲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儿子,我仿佛又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多好的女人啊,怎么会患上这种疾病?原来她呈现给我幸福满满,春风十里的笑容都是假像,怪不得会走得如此匆忙。唉!村里老人说的对:“女人的命是菜籽命,撒进肥地里会瘦,撒进瘦地里会肥。”不幸的婚姻,如同冬日里的寒冰,封住了温暖,也冻结了希望。那个对我动了心的姑娘也许永远没有走出那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爱。安息吧,曾经对我痴情的女孩,我们本不是同道中人,各有各的旅程,你不懂我的诗,正如我不懂你的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