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闽南童谣(二)

曲晓妮

二. 童谣与儿歌

“童谣”，儿童口头传唱的歌谣，是儿童最早接触语言文学的文学样式。古时也称“童谣”、“孺子歌”、“童子歌”、“小儿语”等；而“儿歌”，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许多爱国青年将所学的西方音乐用五线谱或简谱来为儿童谱写歌曲，这才有了 “儿歌”。

有的人认为儿歌就是童谣。那究竟是“歌”还是“谣”？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了争论，早在先秦，就有关于歌谣的种种论述。在《诗经》总集里就有篇《魏风 . 园有桃》唱道：“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意思是：心里有忧愁烦恼，我就敞开喉咙又唱又喊。在注解《诗经》的经典《毛传》注释里：“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先秦时还有两篇文章，一篇《韩诗章句》它说：“有章曲曰歌，无章曲曰谣。”就是说词与曲有相适应的章法和格局，即谱了曲，有固定旋律，就着曲谱而唱那才是歌。没有曲谱，没有章法，是谣。还有一篇《十五国风义》则进一步阐释“在词为诗，在乐为歌。”也就是说，同样一首歌，配上曲调歌唱，那才叫歌。如果只是念诵词，不叫歌。然而在一本很有名的书叫《尔雅》里我们的老祖宗说：“徒歌为谣。”但这个“谣”却有不同的解释。其中一篇《释乐》旧注释说：“谣，谓无丝竹之类，独歌之。”就是说，只要没有乐噐伴奏的清唱独歌，便是谣。

清代有位杜文澜先生写了本《古谣谚.凡例》说：“谣与歌相对，则有徒歌合乐之分，而歌字究系总名，凡单言之，则徒歌亦为歌。故谣可联歌以言之，亦可借歌以称之。”什么意思，即“徒歌”叫“谣”，但“徒歌”也是歌。照这么说童谣就包括在儿歌当中了？

台湾著名“童谣园丁”，被称为“童谣囝仔王”的施福珍老师在《台湾囝仔歌一百年》一书中认为：“如果从音乐的创作与研究的角度来看，则“童谣”与“儿歌”其实应该完全不同。“童谣”是儿童念谣，由于其为吟诵形式，只有语言旋律，没有音乐曲调、是属于徒歌式的吟念，台语称其为“念歌”。“儿歌”则是儿童唱谣，不但有念词，也有音乐旋律，其创作可超越语言旋律，徒歌或合乐均属于此类，台语则称为‘唱歌’”。

原厦门闽南文化研究会会长、著名学者陈耕先生和闽南方言著名专家、“闽南童谣”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周长辑教授认为：“童谣是儿童的歌谣，童谣中最基本的是儿童的诗词。这些诗词大多可以口头念诵的形式来表现，叫‘念瑶’；有一些配了曲，有固定旋律，则称之为‘唱谣’，也叫‘儿歌’”。

其实古代“歌”与“谣”都具有强烈的音乐性，不但歌有曲谱，谣在念诵时同样具有很强的旋律感和节奏感，特别是在闽南童谣中，因为闽南方言保留了中原古音，有七个音，其语调抑扬顿挫充满了音乐感，而节奏的变化更是鲜明生动。例如这首《丈姆厝，好𨑨迌diuN6 m3 cu5 ,ho3 cit7 to2》

拍铁哥，敲铜锣，

pah7 tih7 go1，ka5 dang2 1o2,

丈姆厝，好𨑨迌。

diuN6 m3 cu5，ho3 cit7 to2.

揭交椅，挽仙桃，

giah8 gao1 i3，bban3 sian1 to2,

仙桃枝，换荔枝。

sian1 to2 gi1，uaN6 nai6 zi1.

荔枝树尾红，nai6 zi1 ciu6 bbe3 ang2,

呼狗咬丈人。koo1 gao3 ga1 diuN6 lang2.

丈人走去覕，diuN6 lang2 zao3 ki5 bbih7,龟咬鳖。gu1 ga6 bih7.

鳖伸头，bih7 cun1 tao2,

龟咬猴。gu1 ga6 gao2.

猴一跳，gao2 zit7 tiao5,

跋落深坑死翘翘。

buah8 loh8 cim1 kiN1 si3 kiao5 kiao5.

短短十二句，四句一变，再三句一变，又四句一变，最后一句一变。而字节从六个字节变为五个字节，又变为三个字节，最后一句七个字节。从句式到字节充满了节奏的变化。声调也是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充满了音乐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