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学唱的几首歌

李克

　　

一

南国三月，和煦的春风轻抚大地，吹绿了深圳罗湖太安路两旁高大挺拔的榕树，吹红了百仕达二期花园那一簇簇如晚霞般燃烧的簕杜鹃。外孙陈礼夏身背藏蓝色书包，沐浴斜阳，带着微笑从幼儿园大四班教室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歌曲，那欢快的旋律像一串快乐的音符在空中跳跃。这熟悉的歌词和旋律，让我心中涌起一阵惊喜，急忙问道：“谁教你唱的这首歌呀？”“廖老师。”外孙回答道。

　　

廖老师名叫廖青兰，是罗湖区实验幼教集团百仕达二期幼儿园大四班班主任，也是孩子和家长最喜欢的一位老师。在学习雷锋纪念日来临之际，她特意教孩子们学唱这首红色经典歌曲，让我这个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感到无比欣慰。

　　

牵着外孙的小手，走在幼儿园围墙上挂着的那一串串金黄色炮竹花下，望着小外孙天真活泼的神态，我不由得想起了六十年前的建始县红旗幼儿园，想起了教我唱《学习雷锋好榜样》这首歌的向老师，还有我的音乐班长。

二

　　

那是一九六六年二月，杨柳即将发芽，我在母亲的护送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湖北省建始县红旗幼儿园大班教室。这是全县唯一的一所幼儿园，刚刚由“建始县直机关幼儿园”更名为“建始红旗幼儿园”。全园只有大班、中班和小班三个班，人员不到一百人，同学们基本来自县直机关和学校医院。

大班班主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未婚女老师。她窈窕的身段，大大的眼睛，洁白的肌肤，长长的辫子，令人一见便生出喜爱之情。她是本县城关镇草纸街的人，喜欢打篮球，和我母亲一样，也是建始县女子篮球队的队员。她的名字叫向泽英。

我在幼儿园只生活了一年，起初，我是走读生，在城关一小住宿，后来我要求在幼儿园住宿，每周七天中只是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休息一天，平日里从周一到周五都生活在那个由庙宇改成的幼儿园。那时，向老师也住在幼儿园天井槛上一间小木屋里，所以放学后，我仍能和她有不少接触，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

　　

与如今的幼儿园不同，六十年前的建始县红旗幼儿园更像是一所保育院。一日三餐丰盛可口，而老师的主要责任是陪孩子们愉快地玩耍。在向老师的陪伴下，我学会了拍篮球，学会了坐跷跷板和滑滑梯，学会了辨别红黄蓝绿黑白等色彩，学会了认识老虎、狮子和大象等动物，更学会了唱歌，养成了我一生受益的爱好。

每天，向老师都会坐在教室一角，一边踩着散发出木香的脚踏风琴，一边快乐地教我们唱歌。我跟她学唱的第一首歌是《小板凳》：

小板凳，你莫歪，

让我爷爷坐下来。

我帮爷爷捶捶背，

爷爷说我好乖乖。

这是一首通俗易懂的儿童歌曲，没有任何政治色彩。六岁的我很快就明白了歌词的意思，还经常抱着一个小板凳偷偷地独自演唱。

　　

在这期间，她还教我们演唱了另一首歌，歌词很美，旋律很忧伤，可我一直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美丽的哈瓦那，

那里有我的家，

明媚的阳光照新屋，

门前开红花。

爸爸爱我像宝贝，

邻居夸我好娃娃，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

亲爱的妈妈。

直到最近几年网络普及了，我才查到这首歌的歌名叫《哈瓦那的孩子》。它是我国音乐工作者为配合支援当时古巴人民的反美斗争，取材于拉美音乐素材而创作的经典歌曲。它表现了20世纪60年代人们对新时代的激情，对战火中古巴的忧伤，以及对美帝国主义的憎恨。

　　

后来，随着学雷锋活动的深入开展，她又教我们学习了一首全国人民家喻户晓的歌曲——《学习雷锋好榜样》：

学习雷锋好榜样，

忠于革命忠于党，

爱憎分明不忘本，

立场坚定斗志强。

学习雷锋好榜样，

放到哪里哪里亮，

愿做革命的螺丝钉，

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

由于当时电台和广播经常播放这首著名歌曲，歌词我早已滚瓜烂熟，却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四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我们大班是一个藏龙卧虎、多才多艺的班集体，会唱歌的同学可谓高手如云。其中，男同学解诗力的音域宽广，女同学马伶的歌声婉转，向老师对他们喜爱有加。在高手如云的班级里，胆小的我从来不敢引吭高歌，只能低声哼唱。在众多的班级歌手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我们如仙女一般的文艺班长。

文艺班长叫宁均，她来自建始一中。多年以后，她的父亲成了我的初中历史老师。宁同学身上有一股迷人的妖娆之气和玲珑之气，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她有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眼睛，我特别喜欢从她的眼睛里看我自己。每当上课铃敲响，她总是第一个端端正正地坐到座位上，然后饱含深情地为大家起歌。在她的引领下，我们唱着向老师教的歌，感到激情昂扬。我特别喜欢偷偷回头去看她唱歌时的神态，心中充满了美好的情愫。记得在唱《哈瓦那的孩子》这首歌时，我误把“爸爸爱我像宝贝，邻居夸我好娃娃”这句歌词理解成“爸爸爱我像宝贝，宁均夸我好娃娃”，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五

　　

一九六七年元月，我从幼儿园毕业。随着轰轰烈烈的文革爆发，建始县红旗幼儿园随之解散，母亲将我睡过的小木床买回了家。从此，“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位黑头发、长辫子的向老师，也不知道那位让我时刻都想多看一眼的漂亮音乐班长去了哪里。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已经走完了大半个人生之路，来到了退休的边缘。十年前，我终于得到确切消息：向老师离开建始后，就在广西省南宁市安家落户了。八年前，我又得知另一消息：音乐班长也已从恩施退休，她正在武汉市洪山区保利华都含饴弄孙，享受幸福的晚年生活。真好！

　　

曾经，我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建始县红旗幼儿园举行古稀之年园庆活动。在李颖域园长的邀请下，我们昔日大、中、小三个班的同学从祖国的四面八方相聚业州，在建始县直幼儿园欢聚一堂。我们共同寻找童年的足迹，回忆美好的过往，感受人间大海桑田，体会友谊地久天长。

但愿我能梦想成真！

2025年3月5日于深圳

罗湖百仕达二期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