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话

二马玉石

下图：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雪夜中的农村。

黑话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部分农村没有电力，还十分缺少燃油，每到夜里村里便是一片漆黑，每家每户甚至点灯的油都很少，只好摸黑吃饭、模黑干话、模黑说话。每当冬闲时段，为了解闷的农民，总会三五成群，串门聚在某一家屋子里，漫无边际的去啦呱聊天，摆龙门，以解寂寞之苦。在没有任何光亮的黑夜，仍会兴致勃勃地说天道地，有时还讲些荤段子，闹鬼捉鬼等等类似恶作剧的故事，这样的聊天形式，人们形象的称为“说黑话”。下面这段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真实“黑话”故事。

油灯最后的一点火苗，跳了跳，灭了，炕上的烟袋锅子却亮起来，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黑话匣子开闸喽！”老烟枪三爷咳嗽两声，旱烟袋在炕沿磕出火星，月光斜斜劈进土坯房，把几个人切成明暗两半，墙根蹲着几个半大小子，灶台边挤着几个掐草辫子的婶子大娘都成了剪影。

“ 那年发大水，河神掀了龙王庙.....”三爷的破锣嗓子刚起头，隔壁婶子"哎呦"一声：“可不敢说龙王爷！”满屋子暗影乱颤。

生产队长的大叔接过话茬：“前晌在公社，看见“夜明珠”（煤油）前都排着长队呢......”话没说完就被二小子截住，“大叔你的蛮劲大，肯定挤到前头了！”众人哄笑，笑声撞上糊着旧报纸的土墙，震得顶棚簌簌落灰。

二大爷趁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神秘的纸包，慢慢打开说，这是云切糕片，（几片晒干的榆树片）好吃的很，要是在大街上去买卖，会抓去挂牌子游大街的，顿时屋里沉闷下来。

大叔接着说，“要说稀罕事，昨儿个夜里去北洼，看见了飘忽不定的一团鬼火......”话到紧要处却噤了声，油灯突然爆出灯花，映得人脸忽明忽暗，女孩们吓得钻进大人怀不敢动弹。

鸡叫头遍，故事还在黑夜里飘荡。

这就是当年农村人，享受这极其匮乏精神世界的有效方式，以尽调侃、打趣、解闷之能事。

下图：华北平原冬季的农村

下图：冬季夜色里的农村

下图：冬季月光下的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