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围墙》（13）面面药

雪花

文字编辑/雪花❄图片采集/网络（致谢原创） 　　这是一个明媚的春日。湛蓝湛蓝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画布，上面洒着洁白飘逸的云朵，雪团一样的云朵在春天呼呼的风声中轻轻流动着，勾勒出一幅幅动人的图画。太阳笑盈盈地从天边钻出来，夹带着节日不散的烟火气息，将朦胧的扇形的折光投射在田野、树木、房屋和远处黛色的山峰上。投射在紫嫣忽闪忽闪寻觅着的弯弯睫毛的淡淡阴影里。 紫嫣的哥哥紫阳，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陪着妹妹在柏油路狭窄拥挤的街道上，在挨挨挤挤的房屋间，寻找着一户人家的门牌号码。他们停在一户门上贴着烫金对联，屋檐下飘着一对红灯笼的门庭前。 “应该是这里吧？”紫嫣扫了一眼手机。 “珠玑街16号”紫阳抬起镜片一闪一闪的目光轻声念着。 小院半开着门，里面传出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兄妹俩推开咯——咯响的大门，一条在阳光下打着盹的懒洋洋的狗睁开机警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淡淡的草药味从屋子的某个角落飘散出来。一颗古老的大树“沙沙”响着，好像在轻声诉说着什么。树下一排长长的凳子上坐着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人群。人群包围着一个老人。这个头发斑白，皮肤黝黑的老人就是紫嫣要拜访的翟医生。翟医生神情专注地倾听着病人们各种各样的陈述，然后在纸条上记下病人的姓名，并标注：“1号、2号、3号……”病人拿着纸条便到堂屋去拿药。 　　紫嫣声情并茂地倾诉了自己患类风湿以来的种种遭遇。翟医生静静地听完后，扬了扬麦穗一样浓密的眉毛，含笑着将自己的双手摊在紫嫣面前，紫嫣注视着一双几乎跟木炭一样黑的大手，有两个手指关节歪斜着鼓起蚕豆大的小包，紫嫣也伸出白白的被病魔摧残的小手给老人看，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尖关节已经勾下了头，有一个食指也成梭形。病人们都围上来看这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两双变了形的手，就像在观看一场有滋有味的戏一样精彩。 “我也是类风湿。没有关系，吃了这个药就好了。”老人灰暗的瞳仁放出一丝亮光，“我现在不疼了！”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 兄妹俩踏进堂屋，里面也是座无虚席。一个系着围裙、动作麻利、声音清亮的大娘正忙活着将密封的一塑料袋一塑料袋的药小心翼翼地分发给病人。病人就将那些浅黄色的碾成粉末状的“面面药”很宝贝地装进自己兜里，嘴里说声“谢谢！”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大娘瞅着紫嫣是第一次来，就眨着朦胧而神秘的眼睛笑嘻嘻地说：“先给你试试看。”于是，她用敷着一层药粉的勺子挖了两勺“面面药”放进口缸里，外加一勺白糖，冲上温水用勺子打着圈飞快搅拌几下就递过来，紫嫣半信半疑地接过烫熟了的药一勺一勺地咽下肚。紫阳在一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妹妹的一举一动。像吃炒面一样的吃下那口缸东西的紫嫣，突然就有新的感觉了，她那僵硬的、沉重的、疼痛的身体好像被一只神奇的手触摸过一样，她紧紧锁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哥，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她晃了晃颈椎，用惊喜的目光看着紫阳，面颊泛起了久违的红晕。 “是吗？有那么神奇吗？”紫阳听着妹妹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的声音，他跳动的眉毛下面黑色的瞳仁里有一层疑虑的波光在移动。 他们带了两包药走出堂屋，来到院子向翟医生告别。 “这个药来得很快呀！需要吃多长时间啊？”紫阳问。 “多疼多吃，少疼少吃，不疼不吃——”翟医生望着紫阳脸上那一个蜿蜒的问号，像唱歌一样从油亮的嘴皮里唱出一串轻快的歌词。 兄妹俩出了大门，紫阳看了一眼乐得美滋滋的妹妹，就凑到妹妹耳朵前小声说：“这个，会不会有什么——” “不—会—吧，”紫嫣被哥哥这一提醒，迟疑了片刻。 “我有办法！”她那双好像被点亮了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神秘的光。 　　回到家里，紫嫣很快托朋友将“面面药”拿到药检所检验。回复是：“不含糖皮质激素，其它成分尚不清楚。” 只要没有激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紫嫣每天吃下那碗“面面药”后，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神清气爽的，好吃好睡的，人也长胖了，长白了，精气神又回来了。一种巨大的空前的像喷泉一样的热流在她的身体里沸腾。她又挽起了那个标志性的很适合自己的发髻，昂首挺胸、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在银行大门口，一辆神秘的黑色轿车从她身旁擦过，紫嫣看见朦朦胧胧的自以为隐秘的车窗里，有一颗圆圆的高傲的头颅正回过头来看她，盯了她一下，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两眼。紫嫣知道，那是新来的霸气十足的行长在偷看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44岁，又见红了，女人的那个又回来了。幸福的潮水像殷红的琼浆一样流泻下来，非常鲜活、非常珍贵、非常神奇。紫嫣心花怒放，她玲珑的身体半蹲着，长长的薄如蝉翼的花裙摆洒在地上，犹如带着淡淡野草气息而徐徐盛开的孔雀翅膀，两个藕节一样的手臂优雅地交叉着，指尖灵动的兰花在缠绕，她的眼神眉梢也藏着柔情，嘴角弯弯地露出妩媚的笑容。这个“孔雀开屏”的经典动作是跟画上的舞蹈演员杨丽萍姐姐学的。她一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我在春天许了个愿 我愿今生与你相遇 遇见你和你的相思 遇见你在最美花季 慢慢人生慢慢的路 几度斜阳几度秋雨 幸亏世上还有个爱 幸亏世上还有个你 …… 紫嫣柔声唱着《我在春天许了个愿》这首很温情很女人的歌曲，她边唱边跳，边把深情和感激的目光抛向迈着军人步伐扇着一股小风来回穿梭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丈夫。国峰用欣赏的眼神回敬着妻子。 　　一个月后，紫嫣到医院复查肝肾功，指标一切正常。紫嫣欣喜若狂，就像摆脱了瘟疫一样，她终于摆脱了那些让她惊魂不定的西药。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