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三）

吴小荣

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三）

魏师傅虽是普通钳工，却也不可小觑。“草根出神仙”况且不是草根，只是暂时隐身于草莽中。人们只是缺少对其出身家世，才华命运的了解。如果深挖下去，也就惊掉了下巴。我们厂里有一批这样的师傅。

魏师傅的长相有点儿像是著名的演员孙道临，龙准龙颜，颇为大气。似乎找不到什么缺陷。你看看这张合影照，是不是有点像。

师娘上海人，尖下巴，长相俊美，扮相更俊美，姣小玲珑，况且化妆与不化妆是不一样的。

如果用古代著名的舞蹈家比喻，她自然不是丰腴肥美的杨贵妃，“一支红艳露凝香，巫山云雨枉断肠。”她更像是体态轻盈的赵飞燕，“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掌上起舞，堪称一绝。

师娘擅长古典舞和民间舞，真是难得可贵。她主演舞剧有《牡丹亭》、《红楼梦》、《鱼美人》、《霸王别姬》、《文成公主》、《白毛女》，我那时还常听魏师傅说她在演《宝莲灯》和《英雄小八路》。那时指的是1973年至1977年我在特艺机修厂工作的时候，这个时间要说清楚，因为师娘每个时期舞剧内容是不同的。

（魏道凝先生与陈爱莲女士合影。）

师娘的形像婉如月宫中桂花树下的玉兔，因此被师傅称为“小白兔”，她比师傅大四岁。女大三，抱金砖，大四岁更好，金砖就大一些。他（她）们之间的关系如胶似漆，又如凝脂，师娘称师傅为“凝凝”，可见她的心聚意凝。两人四十多年的婚姻生涯中一直以此相互称呼，羡刹我也。真是《天仙配》啊。俩人属于互补型，师傅口才好，话多，喜欢张罗事。而师娘则一心一意扑到专业上，这样最好。

（《宝莲灯》。

魏师傅每当谈及家事，总是流露出快心和满意的感觉。师兄弟们也不失时机地纷纷赞誉，组里气氛轻松愉悦。更有那起哄架秧子，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主儿，一古脑地吵吵着要到家里去拜访拜访，这正合了师傅的心意，于是选了一个星期日，请了全组的众兄弟们到家里吃饭。

众人围着师傅师娘一遍胡侃神聊，其中有一位小苟，比魏师傅还能侃，众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我不喜欢热闹，于是到厨房帮忙，做了一个肉炒黄瓜片，小露一手。将黄瓜竖着切成两半，籽掏空，再斜刀切出月牙形，这是刀工。淀粉加水拌肉和匀，多放姜片，味道不错。还做了一个拔丝山药，受到师傅、师娘和师兄弟们的表扬。

（《鱼美人》。）

要说魏师傅也是够会玩的。

我上北师大后，有一天炎热的下午，王教练正带着校足球队在操场上汗流浃背地刻苦训练，球场旁突然来了一群几十个人，仔细一看，是魏师傅带着我们机修厂足球队一班人马，还有另一个厂的一班人马不约而至，骑着自行车雄纠纠气昂昂地就开了进来，要借北师大足球场比赛，怎么就这么巧。

这个事还真是有点难度，也使我十分尴尬，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王教练求情，教练还真给面子，竟然把场子让了出来，我看球队的哥们都穿着白底蓝字的队服，赶紧跑回宿舍换上我的10号队服，这背心我一直带着，也是一段荣誉。

（《小刀会》。）

比赛开始，我代表机修厂，战局始终处于胶着状态。直到下半场，大个儿带球从中场突破，过了一名后位。我紧贴在他的左翼，这个叫跑位，有球没球都不能站着，要不断跑动，球到哪跑到哪。这样才能抓住机会。果不其然，大个进入对方的后场，对方又上来二个后位围堵，我这边就空了。大个儿灵机一动，顺势往左边一拨拉，球就到了我的脚下，我想都没想，左脚外脚背巧妙地一射，那是一个低平球，略微还拐了一个小弯，有些弧旋，球贴着门框滚入了左下角，门将楞楞地站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痛快。

魏师傅坐在看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兴地就蹦了起来。大声地喊着：“小荣！”这也太让人兴奋了，此时此刻真是挣足了面子，不由得沾沾自喜，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样的场景永生难忘，有人捧场毕竟是一件长脸的事，特别是魏师傅。那会儿厂里的职工对足球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真是太过瘾了。

（《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