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河传(长篇小说连载)七十一

龙泉谣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七十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虽然睡的不太好,早上起来,春梅却感觉头脑异常清醒,不过纳闷的是咋就突然能听懂老鼠说话了?她对着卧在门道的阿黄说,东亮去阿搭了?阿黄抬起头,对着她“呜呜”地叫了两声,她又问,东亮去阿搭了?阿黄站起身,不停地对她摇着尾巴。避开,真是个狗木,光知道摇尾巴,甭看整天把东亮撵前撵后的,看着跟东亮熟,不过是表面现象,就知道跟人套近乎,阿搭知道人的心思。不过话说回来,狗咋可能听懂人话么?狗能听懂人话就不叫狗了。她又对着宝庭底下的燕子说,你俩看见东亮朝东走了?燕子“叽叽喳喳”叫着,飞出飞进地忙着噙柴,既么有听懂她的话,也么闲功夫搭理她。她还想去后院问猪牛羊,转念又一想,喔些货整天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吃了睡,睡了吃,咋可能知道人整天都在想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四起来上厕所,疑惑地瞅了一眼春梅说,一大早跟谁说话哩?春梅说,跟空气。哦,对了,弄的吃些再走,今个天阴的重,出门把伞拿上。肚子实实的,不饿。不饿也得吃个啥。吃啥?打两个荷包蛋,中午不忙了我也给咱寻去。去阿搭寻?陆家、东堡子、穆家。春梅么再说话,起身进了灶房,她烧了一锅开水,水开后把电壶灌满,冲了一个鸡蛋絮,然后在酱菜瓮里捞了一个芥疙瘩,洗了洗,么切,就着蒸馍吃,吃一口,喝一口鸡蛋絮,勉强吃了小半个蒸馍,她就吃不下了。她刚推着车子出了大门,歌子从房间里出来,拉着哭腔问,妈,你弄啥呀?春梅看了一眼对门正在扫地的桂芳婶,么好气地说,死去呀。桂芳婶正在扫地,她柱着扫帚问,四嫂,弄啥去呀?春梅装作么听见,跷上车子就走。桂芳婶对着春梅的背影囔嘟道,人好心问哩,还给人个噘嘴子。歌子背着书包去上学,桂芳婶又问歌子,你妈弄啥去了?歌子笑了笑说,不知道。她又对着门道里的老四问道,四哥,四嫂弄啥去了,问都问不言传?老四看了桂芳婶一眼,么说话,拧身进了卧房。桂芳婶边继续扫地,边自言自语道,今个这一家子人咋都神神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阴沉沉的,出门的时候么有下雨,春梅便么有带伞。到了云中街道,天空便飘起了牛毛小雨,春梅加快了骑行速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县体育场坐北向南,县体校在体育场内,教师宿办室在北边,东边一排南北走向的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教室南边是一座观礼台,上边有十几名学生在“啊啊、哈哈”地挥拳练功。长长的的跑道上,一溜一串的男女学生在跑道上快速奔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哥一家子都在,大嫂拿了一块干毛巾让春梅擦雨水,大哥问道,屋里出啥事了?春梅哑着嗓子说,东亮离家出走了。大哥说,你咋知道的?春梅差点脱口而出老鼠说的,她定了定神说,学校说的。大哥说,先报个案,我再让春荣帮着找。大嫂说,还么寻哩,先急着报案,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对娃不好?春梅点了点头。新军问,我东亮哥为啥离家出走么?新林问,乃他么给屋里说一下?大哥说,这搭么有你俩的事,吃了饭赶紧上学去。新军、新林识趣地去吃饭。大嫂问春梅道,娃跟他婆自小亲,你么问一下你阿家?春梅说,都急糊涂了,还么顾得上问哩。春梅起身要走,大嫂拿了一件雨披让春梅披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县城出来,春梅么有回家,直接朝着寺背后方向走。到了张家村,泥把车子轱辘堵得实在骑不动了,她便敲开了村口一户人家的门,把车子放下,步行上原。下着雨,村子里一个人都么有,春梅低着头快步走,她怕遇见熟人,又要问东问西了。婆么在家,春梅在姑妈家寻见了婆。姑妈在炕上坐着抽烟,姑父在牛圈里给牛添草,姑妈正跪在脚地朝炕洞里煨麦秸秆。烟从炕洞口跑了出来,把姑妈熏得一个劲地咳嗽流眼泪。她朝春梅笑了笑说,来了。春梅一听姑妈在咳嗽,她不由得也咳了起来,她掏出手帕边擤鼻边说,想你了木。婆说,喔就是个聋子,说话得爬到耳朵上。春梅附在姑妈耳朵上大声说,看你来了。姑妈笑笑说,屋里好着么?春梅坐在炕沿上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姑父拌完了草,提溜着烟袋锅进了窑,他招呼春梅道,吃了么?又对姑妈说,咋么倒水。春梅说,吃了。姑父一看姑妈么有反应,自己便倒了一杯水端给了春梅。紧接着,姑父装了一过烟,坐在桌子前抽了起来。春梅问,黑娃有消息么?姑父说,么有。他的脸像一个核桃,他咂摸着烟袋,烟气从核桃的裂缝里冒出来,包住了核桃。婆说,你得是感冒了?春梅说,嗯。乃你今个咋来了,屋里不忙了?东亮逃学了,我来寻娃哩木。唉,我就知道是个这向。啥向?娃过年的时候说他想去西安打工,我让娃给你们说一下,娃说了么?么说。唉,看你们一天都弄啥哩,娃心里想的都是啥,你们根本不知道木。姑父插话道,娃不是害怕春梅哩木,不敢说,再说了春梅也不悦意娃出去木。婆说,三百六十行 ,行行出状元,世上农民一层子哩,也么见把谁饿死了?!春梅顾不得和阿家置气,急切地问道,妈,乃你知道娃去了阿搭?婆说,哦,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弄啥去了?姑父说,娃说东塬上有个同学,同学他大在西安包活着哩。婆说,跟你喔乡党高芳菲是一个村的,娃可能到西安寻他同学的大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只老母鸡乍着毛,“咕咕咕”地叫着,踩着高跷从拐窑里往外走。姑父说,一天不好好下蛋,尽造了窝了。婆说,你把喔逮住,我给你拾掇。姑父去逮鸡,婆溜下炕寻缝衣针。姑父撵了几阵子鸡,鸡“扑棱棱”地飞上了窑背。婆一看姑父么逮住鸡,把针又放回了针线笸篮。春梅长出了一口气,起身要走,姑妈说,我给咱擀然面,吃了再走。春梅笑了笑,伏在姑妈耳朵上大声说,不了,屋里摆了一河滩,我还得寻娃哩。回家的路上,她顺便去马家村看了一回王大夫。</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里,还么等春梅坐下,老四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咋个向?春梅一连“哐哐”了好几声。老四问,得是感冒了?嗯。看了么?看了。你么顺便开些睡觉药,小心把你喔睡不着觉的毛病逗犯了。春梅扬了扬手里的药袋说,开了,还有脑心舒,你叫人喝口水先,喉咙干的都冒火了。老四倒了一杯水,春梅喝了一口。歌子站在老四身边,呆呆地看着春梅。春梅对歌子说,把门闭个子去。歌子去关门,春梅说,娃去西安工地了。老四说,今个我也跑了一天,把人熬煎的,你咋知道的?春梅便把到了县城见了大哥大嫂都说了些啥,又如何去的寺背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老四说,娃有了消息就好,你得好好歇个子。春梅说,么事,明个我还得寻一下芳菲哩。还去呀?乃我得知道娃在西安阿个工地哩木?!不说了,跑了一天了,把人都快饿死了,晌午做的啥饭?四棱子,我给你下面去?不用,我自己来。春梅起身进了灶房,老四去后院给牛拌草,阿黄跟着进了灶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毕饭,春梅坐在灶火懒得动弹,歌子系了围裙洗碗。歌子说,妈,你么在这几天,我爸做的饭难吃死了。春梅不说话,起身拉着腿朝卧房走,到了宝庭底下,她又回头说,给猪把食烫了。歌子说,知道了。她懒得洗漱,喝了药,爬上炕溜进了被窝。她本来还想盘算一下去芳菲家拿点啥东西,然而头刚一挨枕头,眼睛困得就睁不开了,么多大功夫就见了周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春梅起了一个早,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开始烙锅盔。天虽然阴着,然而么有下雨。歌子去上学,拿了一片热锅盔,一蹦一跳地出了门叫爨爨。春梅说,我一时把饭给你丢在锅里。歌子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老四起来上厕所,春梅在灶房里说,饭对了。老四朝灶房瞅了一眼,进了后院。老四上完厕所,洗了脸,进了灶房。老四给稀粥碗上拨了些咸菜,掂了一片锅盔,坐进了灶火。春梅说,羊快下了,注意个子。老四刨了一口玉米珍,抬起头说,天不把稳,还有雨,一时把雨衣穿上。嗯。回来早些。肯定了木,我还能住到人家喔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芳菲家里,芳菲刚好放学回家,在灶房里做饭,存根腿上铺了一层人造革毡布,正在绑苕帚。芳菲笑着问,啥风把你吹来了先?春梅皱着眉头说,甭说笑了先,东亮不见了。芳菲问道,咋回事?春梅说,我阿家说跟你村的包工头去了西安工地。存根说,哦,到我门中大哥喔搭去了。芳菲说,甭打岔先,让春梅说,娃咋跟我大哥认得的?春梅说,娃跟你大哥他娃是同学。存根说,不要紧,大强也跟我大哥干哩,回头我叫人捎个话,让东亮回来一趟。春梅说,你把你大哥的名字和地址给我写到纸上,我得把娃寻回来。芳菲问,咋阵急的,娃又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春梅说,我就是想不明白,放的书不念,打啥工哩木?!芳菲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木。存根生气地把正绑的苕帚往地上一摔,吼道,伢说东亮哩,咋可扯到咱屋里了?真是个然糨子。芳菲一看存根动了气,拉着春梅就朝灶房走,她小声说,我喔货脾气越来越瞎了,动不动就绊死绊活的。春梅说,存根也不容易,你就少说两句先,对了,考公咋向了?刚考了,还么出成绩哩,你得给大哥说个子,给咱把劲鼓圆了,不行给他同学送些礼。哎呀,大哥都说他同学拍腔子了,你就把心好好地放在肚子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人心隔肚皮,现在喔人木,不见兔子不撒鹰。行木,我抽空给大哥说个子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