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峰的相册

越峰

　　《越峰的相册》

微型小说

作者越峰

越峰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他习惯在暮色中收拾好桌面，将键盘推进显示器下方，再把保温杯放进手提包。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二十多年，仿佛一种仪式。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的模样：花白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背，还有那件永远大一号的灰色夹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相机，那是女儿去年淘汰的旧款，却成了他最珍视的物件。

这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绕道公园。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吹皱了一池春水。他举起相机，对准湖面上掠过的白鹭。快门声惊动了长椅上的老人，对方投来善意的微笑。

"拍得真好。"老人说。越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拍了十几张。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白鹭的倒影与晚霞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要不要看看其他的？"鬼使神差地，他坐到老人身边，打开相机里的相册。有清晨的露珠，有午后的街角，有雨后的彩虹。每一张照片都配着一段文字，是他深夜在书房里写下的。

　　"这张是在医院拍的。"他指着一张照片：晨光中的走廊，护士推着轮椅上的老人缓缓走过。"那天陪老张做化疗，等的时候拍的。后来他走了，这张照片就成了念想。"

老人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暮色渐深，公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越峰这才惊觉，自己竟和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

"你知道吗？"老人突然开口，"这些照片让我想起了很多事。年轻时我也爱拍照，后来工作忙，就渐渐放下了。"

越峰看着老人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想起自己书房的抽屉里，那些从未示人的画作和诗稿。或许，他该把它们拿出来晒晒太阳。

　　"明天还来吗？"分别时，老人问。"来。"越峰说。他摸了摸相机，感觉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丑丑的老男人"，而是一个用镜头记录生活的摄影师。

回家的路上，他想起相机里还有一张未完成的照片：暮色中的长椅，两个老人的剪影。也许明天，他能把它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