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四）

春绿原野

童年趣事之（放牛的故事）

文：春绿原野

图：春绿原野和选自网络

日月星辰移，春秋交替变。

时光无法留，记忆能延伸。

世上多少事，历史无字载。

人间生平异，各人藏心间。

五十代的某天，红彤彤的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早餐后妈妈收拾好餐桌，交待我们姐弟几个：“中饭已蒸好在锅里，干粮菜放在饭桌上菜罩里面，到饭点时你们先吃不要等我”。说后就匆匆出门赶集去了。

风轻云淡，太阳已经西斜。妈妈赶集还没有回来，我们兄妹几个心里有些焦急。我在家里耐不住，就跑去村头遥望，没看到路那头有妈妈的身影，于是就一边玩耍一边时而向路口张望。

玩着玩着偶然扭头时，看到妈妈牵着一头小牛已经快走到自己身边，小牛的头上掛着一块红布。我才明白原来妈妈是到较远的集巿上去买小牛，我连蹦带跳过去帮妈妈牵着小牛回到家里，高兴得心里乐开了花。

在那工业还不发达的我国五十年代，牛是农业很重要的生产工具，耕田牛是主要的劳动力。解放初单干直至互助组时期，刚有了自己土地的农民，为搞好农业生产，想养头牛是每个家庭的愿望。牛是很温顺的家畜，䣳养的成本不是很高，牛吃的食物主要是草，在农村山地草还是不缺的，只要牵出去到有草的地方牛会自已寻找可口的吃。

那时我们家在农村，母亲是个勤俭善良有见识的聪明女人，外公外婆比较喜欢她，曾让她在小学读书到高小毕业，在那时一个农村女孩能读点书已是很幸运的了。那时我们家在农村，父亲是村中最早的一个大学生，在祖父努力和地方宗祠学租共同供养下上的学，毕业于复旦大学后去了外地工作。母亲明白家里缺少壮年男劳动力，早有养头小牛等牛大了以后牛工换人工，解决耕田问题的考虑。所以平时省吃俭用积了一点钱，并及时买了条小牛为以后农事进行了铺垫。

牛是很温顺的动物，让小孩子牵出去放牧大人能较省心，放牛也就成了农村养牛户小伙伴们的事了。我们家的牛开头是姐姐拉出去放的时间多，但随着后来到离家较远的严麻车小学读高小，中午要自家带飯去吃，下午放学回家较晚，放牛的事就基本由我接手了。

解放初，很多贫穷的村莊还没有学校。我是五二年挎上妈妈手缝的小书包，里面装了语文算术二本教课书，一本自家用粗糙的草纸订的写字本，和一支毛笔一条墨一块小砚台，到几里外的邻村毛村坞小学上的小学。

当年的江山毛村坞小学也是刚办不久的村小，学生不多，只设有初小班，每个班也只有少量学生，甚至两个年级坐在一个教室。老师只有几个，我记得有一个负责老师叫姜春荣，高高的个子，胸前掛着一个中国教育工会的徽章，还有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老师。上学期期末考试天很冷，我穿得比较单薄手冻得拿不稳毛笔影响考试，急得哭了起来。老师看到后拿来了一只火笼给我烤火暖手，我很感动牢记在心中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我们每天都很早就起床去放牛，待牛吃喝饱后牵回家，吃过早餐后去学校，下午放学回家再去放牛。

牛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你待它好它也会回报你，反之它也会顶撞你。记得小时候放牛我对牛是很爱护的，天热时常拉牛去水圹里洗澡纳凉，冬天也往牛栏里加垫稻草，春耕和夏种时牛很劳累，就用稻草包着泡发的马料豆一口一口地喂牛吃，为牛增加营养。牛似乎也懂得我的爱心，对我也一直很顺从。

小时常唱的童瑶“正月灯，二月鹞（风筝），三月蛤蟆呱呱叫，四月放牛娃娃装鬼叫，五月龙船鼓，六月撑破肚”。这些童谣是指农历正月玩花灯，二月放风筝；三月春来了冬眠的动物如青蛙等苏醒出来活动了；四月春耕生产开始农忙了，放牛娃要天还没亮就早起互相喊叫结伴去放牛，以便让牛吃饱不耽误上午珍早耕田。五月天热起来水温增高，端午后锣鼓一响下水划龙船参加赛龙舟了；六月大家要割稻子抢收抢种会很劳累，人是铁饭是钢，所以要吃得饱饱的，才能保证有力气干农活。还有一层意思是说青黄不接的粮荒时段已经过去了，可以吃几顿饱饭了。

随着小牛长大，我出去放牛也可以骑牛了，便开始学骑牛。但因人小个矮直接上不去牛背，于是就训练牛寻求牛的帮助。长时间和小牛相处人牛之间有了感情，牛也较配合。于是我要骑牛时只须站在牛头前，先用一只手拉住一只牛角往下稍按一下，牛就会低下头，然后我脚踩上另一只牛角，再手拍一下牛头，牛就会抬高头将我抬起，我就抱着牛的脖子顺势爬到牛背上，再转过身就骑好了，然后在牛屁股上轻轻柏一下牛就开始走了。

每年农历四月份农忙季节开始了，谚语说“七九六十三，行人脱衣衫，九九八十一，耒（犁）耙请下壁”。天气开始转暖，把闲时阁置束之高阁掛在墙壁上的耒耙等农具，拿出来整修准备春耕生产。

大人们忙起来了，放牛娃娃也不离外，早起放牛往往天还没亮。记得有一天我在牛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牛在一个斜坡上吃草，边吃边走在下坡时因坡度较大，重心前移我从牛背上滑下至牛颈部掉到了地下，牛感觉到就站在原地不走了，避免了我被牛踩伤，这是牛和我情感的真实表露。

不过牛也是会发怒的，我们家搬迁后牛卖给了外村的人家。后來听人说那家的女孩子放牛被牛角顶破了肚子。原因是牛与新主人还没有建立起良好的感情，有时不大顺从新主人，女孩也老用鞭子抽打牛，终于有一天牛发怒了才造成了女孩受伤的不幸事情。所以人和家里饲养的牛马驴犬等动物需要和平相处，但相处好也是需要培养感情的，人与动物有良好的交流才能和谐共处。

放牛娃在放牛中，各种寻欢作乐也是常有的。在毛豆、玉米、花生生长的时节，从自家地里拨把毛豆或花生、掰几颗嫩玉米，用干草烧起火烤熟大家分着吃。吃了后大家还要闹一闹开开玩笑，互相把吃“烧烤”弄得乌黑的手往对方的脸上抹，个个都成了黑脸包公。然后你指着我、我指着你一起哈哈大笑。

今年是农历乙已蛇年，联想到广东人有吃蛇肉喝蛇羮的爱好，还有什么龙虎斗等等的食法，引发我想起了小时侯第一次吃蛇肉的往事。那是在一次牧牛时，偶到一条很大的乌梢蛇，小伙伴们都吓得往后退，但不敢掉头跑。因为曾听过有人说看到蛇不能掉头跑，否则蛇会在后面追来。有个大点的小伙伴说这乌梢蛇是无毒的，于是胆大点的就捡石块向蛇打去，大家也纷纷跟着捡起石头向蛇打去，有的块石头打到了蛇的头部，还有的孩子拿起竹技竹杆击打蛇的头颈部。因为孩子们曾听过大人们讲打蛇要打七寸，要用竹枝打蛇，竹是蛇的舅爸，蛇就怕竹子。在孩子们的围攻下这条蛇就被打死了。

有个小伙伴说听大人们讲，乌梢蛇吃了有益于防冶一些皮肤病变，建议拖回去煮了吃。大家也支持，于是在回到村里后找了块空地，用三块石头搭成灶，小伙伴们自告奋勇回家拿锅碗盘勺油盐葱蒜，把蛇剥去皮切成块在天空底下架锅煮了起来。那时我们当地不兴吃蛇肉，还有煮蛇肉要在天空底下而不能在家里室内煮的说法，再还有说煮蛇肉要在锅里放七节一寸长的稻草避邪等等。所以我们还真的在煮蛇时在锅里放了七节一寸左右长的稻草。等到蛇肉煮熟了后，小伙伴们一人一块加几小勺蛇汤，个个兴高采烈品赏着这鲜美的野味。

孩童的想想力是无限的，常会有奇思妙想，但偶尔也会出点格。在红薯正生长的时候，放牛时看到哪块地里红薯长得比较快，就会有想吃新鲜红薯的想法。见红薯根旁泥土隆起裂开的，知道这棵红薯有长得比较大可以吃了，也就不管是谁家种的，就会用脚踏几下震松红薯周边的土再用手去掏出来吃，速度很快不易被人发現。当然这种事如被地的主人在较远处看到，纯朴的农民一般也都会装作没看见。他们懂得孩子们会有逆反心理，不会追过去当场训斥，也不会到小孩家去告状，而会找适当时机和蔼的对孩子们说：“你们今天是不是到我家地里掏了红薯吃”？而且不等孩子们回话就接着说：“现在红薯正在生长期，红薯不大也不甜，等到成熟了红薯才好吃。現在掏挖会损伤整棵红薯生长，等红薯成熟开挖时你们再来我这里随便吃”。孩子们也懂得他的好意和讲的道理，此后就再也不会去干这种事了。

在农村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相处还是很友好的，平时有什么事相互帮助也很普遍。家中有什么好吃的都会与大家分享，谁家里有亲戚客人大家也会亲热招呼，你如叫亲戚舅爸舅妈大家也会叫他舅爸舅妈，你叫哥或姐大家也会叫哥和姐等。这种热情好客的纯朴民风在农村是很盛行的，是中华民族很好的传统。

牛是人类的好朋友，牛对农业生产是有功劳的，它对人类是有贡献的。它就象老一辈的那些勤劳善良、艰苦奋斗、克苦耐劳的中国劳动人民那样默默付出，没有索取，无私奉献。

时间往前进，社会在发展。经过几代人的艰苦奋斗和政革开放，我们由落后的农业国已经发展成工业制造大国，中国制造遍及世界。农耕时代牛是重要生产力，但随着工业的发达，靠牛耕田耕地的任务渐渐被机械替代，牛也渐渐淡出了田地劳动的舞台。但牛的忠诚负重前行、艰苦劳作默默付出等等优秀品格和曾经为人类作出过的贡献，是应该被肯定不该被遗忘的。大文豪鲁迅先生说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高度赞扬牛的无私奉献精神。

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诗句，对为人民服务甘做孺子牛的精神，是值得大力提倡和发扬的。

无数曾经为建国强国而奋不顾身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战斗在各条战线第一线的老一辈，是不能也不该被遗忘的，历史应该而且也会把他们记上重重的一笔。他们“俯首甘为孺子牛”这种甘做人民老黄牛精神，在复兴中华路上依然是宝贵的精神财富，依然值得赞美和发扬。

童年是纯真的，岁月中的童年已经离去，记忆里那遥远的童年情景仍近在咫尺倾泻而出。如山涧里冒出的清泉，涓涓细流随着小溪流淌，汇成江河奔流不息，在胸里的浩瀚海洋中，泛起朵朵美丽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