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水:评刘昊小说《走,割柴走》《唢呐春秋》

诗易潭

<p class="ql-block">图片人物:小说《走,割柴走》《唢呐春秋》作者刘昊</p><p class="ql-block"> 刘昊,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学研究会会员。曾于诸报刊发表短篇小说200余篇、诗歌近百首、报告文学及杂文百余篇,出版长篇小说《孪生聋哑》、《洪渎轶事》、《这个世界静悄悄》、《沙道湾》等5部。应约创编电视系列剧30集,应邀编撰多个村镇、社区志书4部。《孪生聋哑》分别获省、市作品大赛一等奖,《石头梦》获陕西省报告文学竞赛一等奖。长篇小说《这个世界静悄悄》誉为九.五期间国家重点图书。本人曾任多年中学校长,退居二线后任《古都文萃》副主编。本人事迹被载入《未来出版社社史》、《咸阳市教育志》、《渭城区志》、《底张教育志》等史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永远是最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评刘昊的《走,割柴走》</p><p class="ql-block"> 文/晨光如水</p><p class="ql-block"> 刘昊的《走,割柴走》用朴实的文字,把一群关中农村娃的童年摊开在百顷沟的山沟土坡间。说是“割柴”,实则是孩子们打着劳动旗号的狂欢,那些藏在野葡萄藤下的童心、酸枣枝头的童真、泥坑水窝里的童趣,还有被冤枉时哭完就笑的童乐,像一串刚摘的野果子,沾着土星子,却透着鲜活劲儿。</p><p class="ql-block"> 童心:把苦差事玩成探险。割柴本是苦活儿,到了孩子手里却成了寻宝游戏。天蒙蒙亮,狗蛋和铁链的眼珠子就滴溜转,哪像是去干活?分明是探险队长在踩点。进了山沟,镰刀往背笼里一扔,摘野葡萄、掏野鸡蛋、偷红枣才是正事。这些小心思暗合儿童心理——表面服从大人安排,心里早把规则撕了个口子。最绝的是偷枣被抓时,两人扑通跪地自打耳光,哭嚎声里掺着狡黠。成人看是耍赖,实则是孩子与世界的周旋智慧:既给大人面子,又不折探险的锐气。</p><p class="ql-block"> 童真:天生地养的善良。铁链掏野鸡蛋时屏住呼吸的模样,像捧着一窝金疙瘩。抓了野鸡也不伤它,“放了才能再下蛋”的逻辑里,没有大道理,只有孩子对生命的本能珍惜。罐猫背长虫(蛇)回家的憨事更透着天真——在他眼里,扭动的长虫不是危险,而是稀罕玩伴。这种“傻气”恰恰照见童真的珍贵:成人忙着贴标签、分善恶时,孩子的世界还像山泉水般透亮,万物皆可亲。</p><p class="ql-block"> 童趣:土坷垃里刨快乐。孩子们的乐子都沾着土腥味:跑丢鞋就光脚追大部队,偷喝泥坑水还咂嘴说甜。被冤枉放火烧荒时,二十几个“土台爷”跪成一片,哭嚎声能把树叶子震下来。狗蛋演“杀猪”闹剧最典型——扁担当刀,铁钩挂嘴,结果扯破嘴唇鲜血直流。这场景成人看了心惊,孩子转头却能当笑话讲。心理学里说的“心理弹性”,在这些碎娃身上活成了具体模样:再糟心的事,抓把酸枣嚼两口,苦味就淡了。</p><p class="ql-block"> 童乐:眼泪没干就咧嘴笑。山沟孩子的快乐像野草,石头缝里也能窜出头。前脚偷枣被抓哭得打颤,后脚兜里揣着人家送的红枣,嘴角早咧到耳根。刚被冤枉放火吓得腿软,转眼嚼着野葡萄哼小调往家晃。那些蓬松的柴捆、鼓囊的衣兜,还有罐罐背笼里扭动的长虫,都是他们向大人“交差”的快乐证据——山里滚一天,破皮流血算啥?衣兜里野果的酸甜,才是真正的奖赏。</p><p class="ql-block"> 故事结尾狗蛋挂着血痂的嘴,恰似童年的缩影:没有精心打扮的回忆,只有滚着土、混着血、掺着笑的真滋味。如今太多孩子的童年被裹在塑料包装里,刘昊笔下的这群碎娃却像沟畔野枣树,在黄土坡上张张扬扬地长着。他们用结着茧的手扒开时代的缝隙,让我们看见:最好的童年故事,从来不在绘本里,而在山风野树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唢呐声中的民间传奇与人性光芒</p><p class="ql-block"> ——评刘昊《唢呐春秋》</p><p class="ql-block"> 文/晨光如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文学的广袤天地中,总有一些作品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厚的内涵,奏响时代与人性的旋律,刘昊的短篇小说《唢呐春秋》便是这样一部佳作。这部作品以民间唢呐艺人的曲折人生为主线,于黄土地那厚重深沉的底色之上,精心勾勒出一幅满溢着艺术传承之光与人性坚守力量的动人画卷。作者凭借对主人公三次关键技艺突破的细腻描绘,以及对两代人艺术传承历程的生动呈现,在浓郁的民俗风情氛围里,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底层艺人在命运洪流中不屈的抗争姿态,以及他们对艺术矢志不渝的满腔热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次蜕变,奏响艺术人生</p><p class="ql-block"> 主人公的人生轨迹中,三次走红成为其艺术成长历程的鲜明坐标,巧妙地暗合了民间艺人从单纯的求生本能驱动,逐步迈向深刻艺术觉醒的艰辛成长轨迹。十二岁那年,他在众人面前初露锋芒,那稚嫩的肩膀吃力地扛起父亲遗留下来的铜唢呐,那一刻,这把唢呐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件乐器,更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在艰难世间谋求生存的唯一依仗。乡亲们眼中“唢呐小明星”的光环之下,更多的是对这个失怙孩童深深的疼惜与怜爱。此时的走红,本质上不过是命运悲剧背景下衍生出的一抹看似耀眼,实则满含苦涩的微光,是生活无奈之下的被动选择。</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转,当他步入二十岁的青春年华,以双吹绝技惊艳乡里,这次崭露头角所展现的,是民间艺人在激烈生存竞争中的智慧与谋略。彼时,同行们纷纷陷入三吹四奏的技艺竞赛之中,而他却在王福昌这位关键人物的巧妙点拨下,另辟蹊径,大胆地将秦腔苦戏的独特韵味融入唢呐吹奏之中。在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戏台前,他全神贯注地观看《朱春登哭坟》,当戏中悲恸的情感如汹涌潮水般袭来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这一场景,无疑成为他艺术生涯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转折点。自那之后,唢呐在他手中彻底褪去了仅仅作为谋生工具的冰冷属性,转而成为承载深厚情感与艺术灵魂的神圣载体。此后,在灵堂那肃穆哀伤的氛围中,他吹奏的《三对面》,左手灵动闪动的瓷碟与不断变幻的悠扬声腔相互映衬,将世间的丧亲之痛、世道的不公与沧桑,都化作了足以穿透人心深处的强大艺术力量,实现了情感与艺术的深度交融,极大地升华了唢呐艺术原本的内涵与境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把唢呐,映照复杂人性</p><p class="ql-block"> 那把历经岁月洗礼、布满斑驳痕迹的铜唢呐,对于主人公而言,其意义早已超越了普通乐器的范畴,它既是主人公得以安身立命、在世间谋求生存的根本所在,更是一把精准丈量世道人心冷暖与善恶的标尺。当面对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村盖子”时,主人公毅然收起平日里那能够催人泪下、摧肝裂胆的苦调,转而以欢快明朗的《绣金匾》旋律敷衍应对。这种刻意为之的“失声”行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如汹涌暗流般的强烈抗争意味。在艺术尊严与道德困境激烈碰撞的关键时刻,主人公选择拒绝以唢呐发出悲鸣,这一无声的举动,恰恰成为了对世间不公与丑恶最有力、最深刻的控诉。故事结尾处,主人公撞门而醒后的喃喃自语,宛如唢呐在激昂吹奏时突然发出的破音,极具冲击力地将底层艺人身上所兼具的铮铮傲骨与在复杂生活中磨砺出的狡黠聪慧,毫无保留地展现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而王福昌这个“艺术引路人”的角色,在小说中同样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魅力,令人回味悠长。他所拥有的民办教师身份,为他赋予了更为广阔的文化视野与深邃的思考能力。他那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简洁而深刻的劝诫,恰似一道划破黑暗夜空的明亮闪电,瞬间点醒了在迷茫艺术道路上徘徊不前的主人公,而这其中,更隐隐蕴含着民间智慧对于传统文化那默默却坚定的守护与传承力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民俗画卷,蕴含现实关照 </p><p class="ql-block"> 小说中对秦地丧葬习俗的描写堪称一绝,犹如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精心铺展出一幅鲜活生动、极具烟火气息的民间艺术图谱。从停灵七天的古老讲究,到孝子贤孙们悲恸万分的哭拜场景,再到围观百姓们或感慨、或唏嘘的种种神态,在那悠悠回荡的唢呐声的统摄之下,共同构成了一幅传统乡土社会的微观缩影,让读者仿若穿越时空,亲身置身于那个充满浓郁民俗风情的世界之中。然而,作者的创作意图显然不止于简单的民俗风情展示。当《朱春登哭坟》那饱含深情的戏文与现实中的丧礼场景奇妙重叠,当艺人因沉浸于艺术与情感而流淌的泪水,与孝子们发自肺腑的哀泣产生强烈共鸣时,那些被泪水模糊了的面孔背后,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对逝者深切的追思与缅怀之情,更涌动着对现实生活中诸多无奈、不公与苦难的无声控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艺术特色:民俗风情与真挚情感的交融</p><p class="ql-block"> 刘昊的短篇小说《唢呐春秋》在艺术表现方面,呈现出浓郁的民俗风情与真挚情感深度交融的独特魅力。灵堂前那或激昂、或悲怆的唢呐吹奏场景,以及古会演老戏时热闹非凡、充满烟火气的描绘,都运用了细腻入微的笔触,使读者仿若身临其境,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民间艺术所独有的迷人魅力与深厚底蕴。其语言风格质朴平实,紧密贴合生活实际,处处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与民间故事的传统风格相得益彰。诸如“你若跟我看戏,以后挣钱的路子宽得很”这般通俗易懂、充满生活质感的表述,读来亲切自然,瞬间拉近了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在情感表达上,作者巧妙地借助唢呐吹奏这一核心元素,引发读者强烈的情感共鸣,将亲情的温暖、乡情的醇厚,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深沉感慨,有机地融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情感真挚动人,直抵人心深处。</p><p class="ql-block"> 在当今这个传统艺术日渐式微的时代浪潮中,刘昊的短篇小说《唢呐春秋》的价值愈发凸显。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忠实地记录下一门古老技艺在现代社会中的生存智慧与艰难传承历程,更在于深刻地揭示了艺术最本质的力量源泉。当主人公坚决拒绝为恶霸奏响悲音的那一刻,那支沉默不语的铜唢呐,已然在广袤的黄土地上,以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奏响了一曲永不屈服、坚守正义与尊严的激昂强音。尽管作品存在些许创作上的瑕疵,但这份深深扎根于泥土之中、对民间艺术矢志不渝的坚守精神,无疑正是民间文化得以生生不息、代代传承的关键密码,值得每一位读者在那或呜咽、或铿锵的唢呐声中,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深刻感悟。</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