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褶皱里的流年

橘井堂主人

<p class="ql-block">  紫藤花谢的时节,我站在萧瑟的街头读琼瑶的遗嘱,八十六载的年轮层层包裹她的灵魂,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在时光里泛黄,像古琴断弦前最后的震颤,化作纸上零落的墨痕……</p><p class="ql-block"> 忽然想起她笔下总在等雨的紫贝壳——原来我们毕生所追逐的,终究是那握不住的流年时光。</p> <p class="ql-block">  手腕上褪色的蓝墨水表盘突然刺痛记忆。三十年前的夏夜,玉米杆在齿间迸裂出清甜,村口瓜田的露水打湿凉鞋。那时的火车会喘着粗气穿过晨雾,邻座老妇絮叨着五十年前的新嫁衣裳,煤油灯芯在玻璃罩里跳着橙红的舞。如今高铁疾驰如银色箭矢,车窗倒影里无数张年轻的面孔,瞳孔中映着电子屏幕的冷光,仿佛整个时代都在加速度中失重。</p> <p class="ql-block">  琉璃厂胡同飘来烤红薯的焦香,恍惚看见旧时光里几个孩童举着蚂蚱奔跑,草茎串起的战利品在风中摇晃。他们不知道三十年后超市货架会堆满包装精美的糖果,不知道霓虹灯将淹没萤火虫的微光。就像我们不曾察觉,某次在自动扶梯上的擦肩,竟是和某个时代最后的告别。</p> <p class="ql-block">  金庸的江湖远了,琼瑶的庭院深锁。博物馆里陈列着我们的童年:铁皮青蛙蜷在展柜角落,连环画册永远停在泛黄的那页。而玻璃幕墙外,数字洪流正冲刷着每块记忆的礁石。忽然明白火车站台为何总弥漫着潮湿的雾气——那是无数未说尽的故事在蒸发,是慢时光遗落的叹息。</p> <p class="ql-block">  深夜整理旧书箱,抖落出夹在《窗外》里的凤凰花瓣。脆薄的绛红色经络里,还蜷缩着1987年的蝉鸣。窗纱被晚风掀起又落下,像老式电影院的幕布。此刻忽然懂得:所谓永恒,不过是雨打芭蕉的某个刹那,是白发母亲织毛衣时漏针的轻笑,是爱人穿过半个城市递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豆浆。</p> <p class="ql-block">  晨露未晞时,看见巷口老翁在喂流浪猫。搪瓷碗边的阳光碎成金箔,他的皱纹里游动着年轻时未写完的诗行。远处建筑工地的塔吊正在升起,而墙根处的野雏菊悄悄开了。原来时光的褶皱里始终藏着发光的鳞片,当我们不再追赶什么,那些细碎的璀璨便纷纷落在肩头,像童年捉不住的萤火,像火车穿过隧道时忽然涌进来的星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