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漫记》 20 野营拉练之‘埋锅造饭’

乡里闲人

在1970年那场令人难忘的全师大型野营拉练中，我与程方金战友一同经历了一段充满挑战与温暖的时光，尤其是我们共同承担埋锅造饭任务的点点滴滴，至今仍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程方金战友和我都是在1969年入伍的。他比我大2岁，来自湖北，圆脸，中等身材，身上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显得格外憨厚质朴。由于出身农村，长期的劳作赋予了他结实的体魄，浑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那时，我们俩都在炊事班，他担任饲养员一职。他对工作很认真，每天猪栏都打扫得很干净，有空还来帮我们洗菜切菜；我们也将剩饭剩菜和摘菜选出的老菜叶，萝卜叶、冬瓜皮等等留下来送到他养猪的地方去，他有时过了饭点还在猪圈忙，我们都会为他留好饭菜，保证他吃上热饭热菜，总之，程方金战友和班里战友关系处得很好。

这次野营拉练，程丰远班长经过深思熟虑，安排程方金战友作为主力，背负行军锅，而我则负责协助他，共同完成炊事保障任务。 在野营拉练中，背行军锅是一个很难苦的活。行军锅被牢牢捆绑在一个木架子上，背起来并不轻松。锅里放置着引火用的材料以及少量的炊具，虽说整体重量相较于步兵班一个战士的枪、子弹、手榴弹、水壶、挎包和背包的全套装备再加上米袋要轻一些，但它的形状和背负方式却很不“友好”，不像背包那样能够紧密贴合身体。随着行军时间的增长，肩膀和背部所承受的压力愈发明显，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阵酸痛，让人苦不堪言。

在漫长的行军途中，我看着程方金战友背着锅艰难前行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忍，便多次主动提出和他换着背。然而，他总是笑着拒绝，语气坚定地说：“我力气大，背着轻松，你别逞强，好好保存体力。”即便拗不过我，勉强换了一下，没过多久，他又会不由分说地把行军锅抢回去。他总是以一种兄长般的关怀，默默承担着这份重担，就怕我累着。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和憨厚的面容，我心中满是感动。他真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好战友，他的善良与担当，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到达野炊地点后，按照任务分工，我们俩首要的任务就是埋锅，也就是搭建实战需要的野炊灶。这种野炊灶可不简单，有着极高的技术要求，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做到“散烟”，让烟能够缓慢地、分散地冒出，从远距离根本无法察觉这里有炊烟升起，所以也被称为散烟灶。这可把一个原本看似简单的支锅做饭的活儿，变成了一项极具挑战性的技术活。

我们首先要挑选一个利于隐蔽的地方，既不能太靠近路边，以免被敌人发现，又要保证土地能利于挖掘灶坑，还要尽可能的靠近水源。经过一番仔细勘察，我们选定了一片树林深处的空地。接着，就得辨别风向，这一步至关重要，风向决定了烟道的走向和灶坑的位置。程方金战友凭借着他丰富的生活经验，很快就找准了风向。确定风向之后，便开始挖掘灶坑和烟道。烟道的挖掘有着严格的讲究，要挖得由大到小、由深到浅，而且要从一条主烟道逐渐分支成两条、三条、四条，以至更多，这样才能确保烟能够均匀地分散出去。同时，烟道的覆盖物也大有学问，既不能使用完全封闭、不透气的物品，否则烟无法排出；也不能用过于透气的东西，不然达不到散烟的效果。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就地取材，用树枝、树叶、茅草之类的东西覆盖在烟道上，然后再在上面覆盖一层土。

当我们在选定的位置挖灶坑挖到20多公分深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底下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任凭我们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往下挖。程方金战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在稍靠外面一点的地方重新选了一块地，开始继续挖掘。我看着新选的位置，心里有些担忧，总觉得仅仅靠向外移动还不够保险。于是，我向他提出，除了向外，还需要再往左或者往右移动2米左右，因为如果在挖烟道的过程中碰到石头，那同样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很可能会耽误做饭的时间。他听后，认真思考了一下，立刻认可了我的想法，毫不犹豫地往左移了2米多。幸运的是，这个地方土质松软，没有大石头的阻碍。挖到30多公分以后，程方金战友对我说：“我在家乡经常用铁锹干活，力气也比你大些，这坑就交给我一个人挖吧，两个人同时挖施展不开。你去挖烟道，咱们分工合作，效率更高。”我觉得他说得在理，便拿起工具，开始专心挖掘烟道。

烟道挖好后，我又马不停蹄地四处寻找合适的石块、树枝、树叶和茅草，用来覆盖烟道。我将石块盖在离灶坑近处的粗的烟道上，因为这一段空洞大，烟多，做饭炒菜时人还要踩在上面。树技、树叶和茅草就盖在远处点的烟道上。这些材料都覆盖在烟道上之后，便开始在上面盖土。此时，程方金战友也已经将灶坑挖好了。他顾不上休息，马上过来帮我一起给烟道盖土。我们还特意在烟道旁边准备了一些松土，以防万一有地方冒烟过大，能够及时加盖土进行补救。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向班长报告，告知灶已经挖好，锅已经埋上，可以生火做饭了。

在我们挖灶的同时，班里的其他战友也都在各自忙碌着。有的战友在河边认真地洗菜、切菜，将一颗颗带着泥土的蔬菜清洗得干干净净；有的战友熟练地切着肉，刀起刀落间，肉片、肉丝整齐地码放在一旁；还有的战友在整理盛饭菜的盆子，确保一切都准备妥当。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米饭和一荤两素一汤的热菜就新鲜出炉了。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野炊地，让大家的疲惫瞬间消散了不少。

开饭的时候，连长对炊事班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表扬，称赞我们动作迅速、饭菜可口，保障了大家的饮食。班长则特别表扬了我和程方金战友，说我们挖灶的动作又快又好，为这次野炊的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听到这些表扬，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认可，更因为这次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团队合作的力量。

事后，我时常回想起这次野炊的经历，从中也有了两点深刻的认识。其一，班长在人员安排上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在集体活动中，一个优秀的指挥员能够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和能力，科学合理地调配人员，这对于任务的顺利完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二，一个好的办事合作伙伴同样不可或缺。就像我和程方金战友，我们相互理解、相互配合，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最终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种在艰苦环境中结下的深厚情谊，让我倍加珍惜。

可惜的是，退伍之后，由于生活的变迁和种种现实原因，我们俩失去了联系。这些年来，我时常会想起他，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难忘时光。我曾问过现在还在战友群里的战友们，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现状。亲爱的方金战友，你如今身在何处？过得还好吗？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那憨厚的笑容，再和你一起聊聊过去的点点滴滴 。

（图片选自网络，特说明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