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飞雪

李宏文

家有事，临时请假，回老家办理，细细算来，我也有半年多没有回老家门了。刚过二月二，突然乍暖还寒，一场赴春之约的雪，不经意间悄然而来。没有寒风割面的前奏，没有凄雨透衣的酝酿。这仿佛是一段恬静的时光剪接成春的生命纷纷绽放的时空，把许多的洁白和纯净叠叠地堆积成美丽的场景。

每回老家，当晚必醉。早上拉开窗帘，看外面雪花漫天。迅速穿衣上楼，一个冬天都没看见如此壮观的雪景，站在二楼楼台眺望远方，虽然山连着山，可是雪花纷纷扬扬，柔柔怯怯，仿佛天空降落的精灵。它给山上的树，山沟里的石头，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羽绒，这或许是雪花仙子送给大地人间的最好礼物。

低头看看院子里的雪，地面积雪已经没过了踝骨，幸亏我带了些御寒的衣服。在这个春到枝头的阳历三月初下雪，虽然有一种北风凛冽的余威，但完全没有冬天里寒气袭人、面如刀割的难受。过去不理解老人说的“二月莫把棉衣脱，三月还下桃花雪”，这回亲眼见证了一场罕见的三月飞雪，还真让人喜出望外呢。

昨天，小雨淅淅沥沥一天，夜里，山村静的出奇，休息的非常好，总感觉通宵雪落无声。早上起来，倚窗而望，满天鹅绒的雪花，仍在自由自在地翩翩飞舞。迫不及待穿衣出门，楼披雪衣，树着白纱，银装素裹，美轮美奂，一幅天然的雪景写意画。不由得想起唐朝诗人岑参的诗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大早，我围着老宅，踏着厚厚的带着水的积雪走了一圈，瞬间我就白了头。忽然萌生一种想法，希望自己顷刻之间化作片片雪花，骄纵地从天而降，伴着春风互相牵伴着来到人间，降临大地，快乐着，嬉戏着，给世界带来纯洁和美丽。

我下楼，打开院门，顺着马路向着大山深处走出去。一路上，雪花漫天飞舞，细细软软无声无息地翩翩落下，覆盖了路边的那个小亭子和周边的苍茫山野。放眼四周，山村的冬天的荒凉不见踪影，扑入眼帘的是一派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真有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我好象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透剔的童话般的天地。

青松的挺拔，雪花的冰香，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抚慰。房前屋后的大山上，一派银装素裹，迎春花映雪盛放，“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虽然说的是红梅和白雪相互映衬，暗香浮动的枝头“雪”，更能显出这冰莹世界的幽然之美。　

雪一直在下，小小的雪花，象天女散花般漫天飞扬，就似一个个有着生命的小精灵，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清纯无暇。小河哗哗的流淌，好一幅“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美妙景色。漫天皆白，风停雪驻，万物静寂。站在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山村里，望着被白雪覆盖的高山树林、小路竹园、小河房屋，雪花在寒风的雕琢下，经雨水的滋润，伴随着各色树木的形状，像一朵朵盛开的花瓣，在冰清的世界里怒放争艳。

白雪簇拥下的大山里就如一个偌大的舞台，朵朵鹅绒的雪花恍若是冰清玉洁的舞女，卖弄着娇美的身姿，炫艳着妩媚的舞步，装扮着这纯白无暇的世界。我伸出手去抚摸一株被白雪裹住的竹叶，零星散落的几片雪花无声地落在我的手掌里，瞬间便融化了，变成了三五滴小水珠，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用舌头舔了舔手心的雪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冰清和淡然。

这场春雪，突如其来，带着几分清新和妩媚，把皎洁洒向山村，又慢慢融化滋润春天的土壤，为春酝酿复苏，萌芽、开花。透过皑皑白雪，我似乎感受春夏秋冬四季的孕育过程。这场春雪，轻柔温情，带来了诗情画意的浪漫，也给在外游子带来心灵的抚慰，还给我带来永远的记忆。

这些年，居住省城，生活琐事，难得回家住上几天。每年冬天，在省城很难看到白雪皑皑、雪花飘飞的景象。既是偶尔下场雪，但总觉得没有家乡的雪景美丽，且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因此，近几年看雪、滑雪和玩雪几乎成了一种奢望。不知何时，还能邂逅一场老家这么美丽的三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