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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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期生活在全国平均海拔最低的地级市盐城，以致少年时期只在书本和荧幕上见过山。退休后到镇江居住，这里南依南山，北临长江，可以说是依山傍水了。但仔细一想，准确地说是依丘陵傍水。说起来镇江市区及周边的“山”很多，金山焦山北固山，乳山圌山宝塔山，这些“山”其实都算不上山，更没啥仙。金山寺有个法海，也算不上仙。整个镇江最高的“山”是大华山，海拔400多米，也就比市内最高建筑物苏宁广场高一点。在这两个城市要找一座登高望远的“山”，是不可能的。

我青年时代登过的山主要在江苏境内。如连云港的花果山，南通的狼山，苏州的天平山和灵岩山，徐州的云龙山，无锡的惠山，南京的紫金山等等。朋友您知道，我们江苏地处东部沿海，祖国辽阔大地是呈西高东低的走势，当年去过的这些山总体上谈不上高耸伟岸。但从没见过山到登山望远，还是很有震撼力的。江苏最高的山峰在云龙山系的花果山。这山六百二十多米的高，比我们镇江的最高峰高出不少，加上它是孙大圣的故乡，名气有些大。最显眼的“水帘洞”在山峰处，尽管这里水不多，帘也不算厚，但极目远望，参差的丛林、潺潺的溪流、丰富的植被，颇有赏心悦目之感。据说花果山的植物种类达一千七百种之多。其中古银杏、金镶玉竹均为名贵品种。尤其是屏竹禅院里金镶玉竹，堪称稀世珍品。这玉竹已有千年历史，整个竹身呈嫩黄色，每至一竹节处，都有浅绿色的印痕。如同在金色的圆柱体上嵌入晶莹剔透的碧玉，既富丽堂皇又淡雅清丽。我们在“水帘洞”俯瞰秋阳下的花果山，郁郁葱葱，风景如画。可以想见它的明媚春色，它的亮丽夏景，它的冬日银装。一瞬间，我突然很是佩服大圣立志投身社会的举动，他老人家仅凭一身猴气和一根定海神针，便义无反顾地远离这“至高”胜境，腾云而去，甘心成为取经小组中的一分子。实在令人敬佩。

东部地区除了花果山，还有一更高更有名的灵山。那便是位于山东境内的泰山。泰山的主峰玉皇顶拔起于峰峦重叠的齐鲁丘陵之上，与丘陵构成“一览众山小”的鲜明比照。千百年来，泰山在众多权贵和普世黎民心目中，更是享有崇高的地位。据说黄帝就曾亲自登山远望。想他老人家汗流浃背地爬到崎岖陡峭的山顶，该对随行人员叫上多少声“俺的个娘”。舜帝据说是在泰山打过猎，估计那时马是上不去的，他只能足系茅草鞋，身背弯竹弓，奔跑或蛰伏于松林之中。历史上还有七十二代帝王登泰山专为祭天拜地、封禅护位。那次去泰山，我们迎着山风，站在山顶上极目远望，恍惚中似乎看到半山腰有个留下首道车辙的老者，那该是始皇帝嬴政吧。他是封禅帝王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据说登泰山最多的帝王是清代的乾隆。四十二年中，他十一次到泰安，六次登上泰山峰顶。善于舞文弄墨的乾隆爷，与康熙帝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他多次在泰山高处留下摩崖石刻。其中著名的朝阳洞万丈碑，是泰山最大的摩崖石刻，乾隆爷曾戏称自己在为泰山高处美丽的画图留下一枚宝贵的印章。

那年暑期，我们十多个同事组团，去了庐山和井冈山。登上庐山极目远望，崇山峻岭为云雾缭绕，松林杉海受烟雨沐浴。导游说从山顶可以远看鄱阳湖湖面。我们去的那天，尽管雾气太重，未能目睹鄱阳仙子的风韵，但庐山的美景仍旧使我们陶醉。登庐山远望的另一个重要视角是社会和人文方面的。无论是历史上，还是近代的国共两党，许多政界要人都曾这里留下足迹。它也是历代文豪诗兴大发的源头，是描绘名山的诗词佳作中一个高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应是诗界飞瀑的制高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是文苑峰岭纷呈的典范。与庐山相比，井冈山首先是一红色旅游景点，从山下的旌旗到山上的黄洋界，从小井到大井，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革命气息。我们在黄洋界的炮架前，俯视重重叠叠的翠竹，耳边仿佛响起隆隆炮声。毛委员和他的战友们俯视狼狈逃窜的白匪，发出豪爽的笑声。要奋斗难免有牺牲，小井的红军医院，为我们展现了红军初创时期医疗条件的简陋。那手术台、那病床，默默诉说着“红军都是钢铁汉”。少年时读过散文“井岗翠竹”，得知井冈山有一种方形的竹子，甚是稀罕。到了山上一打听，发现不少当地人根本没有注意过此事，大概是习以为常了。翠竹丛中有一条下山的小径，呈羊肠小道状，很是难行。导游小王说那是当年朱德同志挑水经过的山路。走近一瞧，果然有一块指示牌为佐证。总司令与战士一同挑水上山，本就令人感慨，还是这样一条山道，实在让我们惊叹不已。从山头俯瞰，崎岖的山道似地图上一条曲曲折折的红色线条，延伸向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黄山和九华山，是安徽境内的两座名山。黄山以自然景色而闻名于世。它的奇松与怪石，它的云海与温泉，吸引着众多游客。那次，我们几个同行者是雨后登上莲花峰的，从这里俯瞰整个黄山，更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雨后的黄山云翻霞聚，峰林沉浮，奇松怪石时隐时现，大有“太虚幻境”的韵味。此刻，你仔细咀嚼“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脑海中会飞过四个大字，“恰如其分”。足力所限，我们没有登“光明顶”，但在登山途中远远见到了名闻遐迩的“飞来石”。这石据说重达300多吨，高达10多米。它瘦骨嶙峋地竖立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之上，显得突兀而神奇。这石头便是“红楼梦”中的那块充满灵性的“补天余石”。我们没有空空道人的神力，无法接近它，也就看不到石头上记载的有关“大观园”的故事。离“红楼一梦”已过去数百年，这期间尘世间风风雨雨，凄凄惨惨，类似大观园的故事应该也不少，那飞来石上，可能已有新版本《石头记》了吧，真想近距离地看看！九华山距黄山100多公里，大巴沿山路弯弯拐拐，用了三个小时才到。九华山原名九子山，源于有九大山峰。李白老师游山时发现九子峰酷似九朵莲花，于是，与友人韦权舆商量改“九子”为“九华”。面对美景秀色，李白老师诗兴大发，感叹“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同时很是羡慕好友长期居于此处，“君为东道主，于此臥云松”。唐德宗时期建起第一座寺庙“化城寺”后，九华山进入自然胜景与佛教高地齐头并进时期。化城寺的寺主金乔觉本是新罗国王子，算是个“老外”。他在九华山苦修得到大唐君主的重视，圆寂后被奉为“地藏菩萨”。“化城寺”也成为地藏菩萨的道场。九华山自此成为佛教圣地，开始名闻遐迩。我们登位于山顶的天台寺俯瞰，即刻沉浸在佛教圣地的强大气场中，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张家界的“天子山”是我见过的最“风景如画”的山。“天子山”，顾名思义，是出天子或天子驾临过的地方。在我的认知范围，列朝列代的天子，好像没有去过此山，也没有哪位开国皇帝生于此地。原来，元末湘西土家族领袖向大坤在此山自称“向王”30多年，直到明初被官兵击败为止。向王天子一向亲民，他战死后，当地百姓长期称他的根据地“青岩山”为“天子山”。“青岩山”“青”色多，“岩”石也多，我们从缆车上俯瞰被青色覆盖的丛林险峰，可谓苍翠横溢，云雾袅绕。整座山上奇峰林立，异石纷呈，构成一幅令人目不暇接的神奇画卷。你可以看到，具有“峰王”之称的“御笔峰”，好似一支擎天御笔，以王者之气傲视群雄，独秀众峰。被誉为“天兵聚会”的群峰，当然也不甘落后，30余座石峰雄伟凸起，昂首挺立，呼应“峰王”。

说起华山，你可能立刻会想到“自古华山一条道”。这道可是一条险道，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站在山峰一回首，你会惊叹，华山之险实难复加。回顾那些景点的名字就够刺激：千尺幢、百尺峡、长空栈道、擦耳岩，鹞子翻身，每一处都会给浓带来劫后余生的心悸。我行走在“长空栈道”和“百尺峡”时，腿确是软的，心也是“方”的。华山由东南西北中五峰，构成主峰区。其中尤以中峰“玉女峰”为奇美，苍松翠柏成林，奇岩秀峰横亘，一派绮丽美景。然而，“无限风光在险峰”，能临峰远望的前提，当然是历经险境、艰难登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