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自然天成是赏石艺术的魂,赏石人因热爱自然而玩石,又因玩石而更加热爱自然,赏石人因爱石而涉足千山万水、戈壁荒原。当青苔在河岸的卵石上织出绒毯时,老李忍不着又背着帆布包出门了。他的脚步总比春汛早一步,在溪流尚未解冻的黎明出发,踏着未消的霜花去寻找那些沉睡的石头。背包里除了撬石头的大螺丝刀与放大镜,还有本泛黄的《云林石谱》,书页间夹着去年秋天在武陵山拾来的枫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山野是他的博物馆。石英脉是凝固的闪电,叠层岩里藏着寒武纪的潮汐,火山弹像被时间定格的烟花。记得初见戈壁玛瑙的那天,夕阳把雅丹地貌染成赤金,风蚀的纹路与掌心的玛瑙竟生出相似的涟漪。“别带走超过掌心大小的”,他总这么叮嘱新入门的年轻人,“采石如采诗,总要留几行给后来者品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在太湖石的皱褶里,他读懂了米芾"瘦皱漏透"的留白;于灵璧石的清越中,听见了白居易"石不能言最可人"的轻叹。如今展览会上那些矿物晶体在射灯下璀璨夺目,他却更爱石皮上斑驳的包浆——那是长江水千年的抚摸,是乌蒙山风万年的雕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每到梅雨季,老李的院子就成小型地质馆。雨滴敲打乌江石奏出的宫乐,青苔沿着盘江石的沟壑生长。女儿用显微镜观察三叶虫化石,孙子举着戈壁玛瑙对着阳光,看亿万年的二氧化硅折射出彩虹。“这不是石头”,老人抚摸着昆仑玉温润的肌理,“是大地写给天空的情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当城市在雾霾中模糊轮廓,老李带着石友们沿古河道捡拾垃圾。他们用捡石头的耐心清理塑料瓶,以赏石的虔诚记录生态变迁。那些被精心安置在酸枝木座上的奇石,此刻都成了沉默的证人——在某个展柜的标签旁,悄然多出一行小字:此石采集处现已恢复湿地生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暮色降临时,老李常独坐院中。月光流过崂山绿石的翠色,他突然明白赏石人为何总在跋涉:我们追逐的不是石头,而是与天地对话的机缘。当掌心摩挲过昆仑山的雪水纹,额济纳旗的戈壁痕,便懂了仁者为何以山为骨,智者何以水为魂。老李因数十年的玩石而更加敬畏自然,并因深深热爱这门赏石艺术,受益匪浅,已完全否定了那句“玩物丧志”的咒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