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十一,山重水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载阳在田里累了半天,身上一身的臭汗,现在已没有办法洗大水澡了。如鸾拿着脸盆在厨房灶上的浸锅里舀了半盆子水,端上前来,把毛巾浸湿绞干后,跟载阳把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载阳还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如鸾说:“你能不能忍着点,哼的烦死人!”</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想,正是因为自己忍不住了才哼唦,哪个想哼呀?但不想说,也没有气力说,也就只好咬着牙巴骨忍着不哼了。</p><p class="ql-block">也实在是累很了,身困马乏,在腰里的疼痛不断袭来的情况下,载阳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隐约约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载阳睁开眼睛一看,却原来是幺父把医打伤的医生余浩然先生请来了。幺父说:“余医生,载阳他实在是疼的动不得,只好请你来出诊了。麻烦你过细跟他看一下,他怎么疼的这狠呀?该不会是脊椎骨出了么问题吧?”</p><p class="ql-block">载阳忙打了一声招呼:“浩然哥,麻烦你了!”</p><p class="ql-block">余医生坐在床边,让载阳俯身睡着,用手在他的腰里往脊尾处逐渐按去。又在命门穴的腰际两边也按了半天,一边按一边问他:“这里疼不疼?这里疼不疼?”</p><p class="ql-block">载阳一个劲的说:“疼疼!”</p><p class="ql-block">浩然说:“觉得哪里疼的最厉害?”</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好像都是一样的疼。”</p><p class="ql-block">浩然对幺父说:“他的腰椎没有多大的问题,可能还是扭伤了,腰部的肌肉和韧带有点撕伤。我跟他开一个方子,吃三副中药看看,在腰疼的地方贴点伤湿止痛的膏药,应该问题不大的。”</p><p class="ql-block">余医生开了药方,递给了幺父就回诊所去了,随后幺父拿着药方到卫生院里去抓药,并买了几帖膏药。回来后婶娘就跟他煎中药,幺父把伤湿止痛膏药贴在了他腰里感觉最疼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没有过多大一会功夫,婶娘把药烹好了端进房里来。如鸾停下手里的活,接过了婶娘的药碗,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等药凉点了好给他喝。</p><p class="ql-block">很费劲地把药喝了以后,载阳继续在床上睡着。过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呢还是痛的麻木了,还是自己对身体里的疼痛产生了抵抗力,能够有点适应了,载阳觉得没有先前那么疼的厉害,睡在床上又迷迷糊糊睡着了。</p><p class="ql-block">余医生开的三副中药吃完了,载阳腰里的疼痛稍微有点缓解,没有刚开始疼的那么厉害,行动没有了以前那么困难,但依旧是那么持续性地疼,连低着头漱口刷牙都还不行,犟着个脑壳把牙膏沫都滴在了衣服上。载阳吃了早饭后准备到卫生院里再去找余医生看一下。</p><p class="ql-block">他两手按着腰,慢慢腾腾地往前走,好在卫生院就在中私网湾头上,没要多长时间就碎步挪到了卫生院里。在诊室里却没有看到浩然先生的人,问别人说是回敦厚休息去了。卫生院里本来还有炳兆先生和显枝先生是擅长中医的,载阳不想找他们看。觉得浩然先生是治跌打损伤的专科医生,吃了三副药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效果,其他的医生恐怕更不行。就想到仙桃去找著名的伤科医生郭国彪。</p><p class="ql-block">晚上和如鸾商量了一下,如鸾说:“你腰疼行动又不是蛮方便,你去仙桃了像哪搞?”</p><p class="ql-block">载阳说:“王克佑在仙桃镇派出所里上班,单位就在县中医院旁边,我叫他把我引去找郭医生看一下,如果晚了不能回来就在他那里过一夜。”</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以后,就到公路边上搭车。那时候已经有了仙桃到周帮的专班车,只是都是敞篷车,汽车两边的护栏的中间板子可以放下来作为座位。敞篷车从仙桃开来后,在供销社门前停了下来,载阳艰难地往上爬了,旁边有两个好心人上下帮忙,把载阳又推又拉地上了车。车头上的一个小伙子看到载阳腰疼,就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载阳,载阳连声表示感谢,自己就坐了上去。只是这汽车开动了以后,车轮旋转带起来的灰尘纷纷向车厢里面灌,虽说是有一块帆布遮挡着,但载阳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落的灰土。</p><p class="ql-block">在仙桃长途汽车站停车后,载阳下车时抓住车尾的铁梯子慢慢的下来,最后一坎离地面悬得太高,没有办法,载阳只好咬着牙往下跳,落地时冲击力有点大,载阳疼得闷哼了几声。在长途汽车站内找了一个水龙头的地方,掏出裤子荷包里的手袱子,把头上、身上的灰土打了一下,又洗了一把脸,人稍微干净了点。这一闹腾,载阳的动作都很牵强,腰疼的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勉勉强强把身上搞的看到不是那么邋遢,在那候车室里的板凳上坐了半天,喘了一会气。感觉缓过来了一点劲,就从大兴路往北走进了解放街,往东走不远是派出所。机会不错,王克佑正在所里值班,看到载阳来了,惊喜地问道:“载阳你怎么来了?”</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的腰扭了,想找郭医生看一下病。”</p><p class="ql-block">王克佑很热情,还没有忘记一同在周帮油厂那两年做工时的友谊,就跟所长请了假,引着载阳到中医院找郭医生。王克佑在仙桃当警察,加上他是一个会搞人事关系的高手,中医院里的好多人都认识,与郭国彪关系也很好,挂了号后,也没有认真地排队,郭国彪就优先给载阳看了。听说载阳不方便再来问诊,郭医生爽朗地说:“我就跟你多开几副药,你吃了我开的药,包险你过几天腰就不疼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很高兴,到底是方圆百里治跌打损伤的名医,总算是自己没有白吃亏一趟。谢了郭医生,载阳在药房里抓了七副中药,回到派出所。王克佑却对郭国彪开的药方并不多感兴趣,说:“郭国彪最拿手的是接骨斗榫,他开药方并不是蛮行。”</p><p class="ql-block">载阳笑着说:“他是伤科名家,总比我们下面乡里的医生行些。连他都看不好,我还去找哪个呢?”</p><p class="ql-block">王克佑说:“那也是的!”</p><p class="ql-block">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克佑就引载阳去吃饭。那时候派出所里没有食堂,他们都在街对面的土产公司搭伙。克佑在食堂里买了几个菜,两人吃完后,载阳说:“这半气时间还早,我搭车回去。”</p><p class="ql-block">克佑担心地说:“你的腰疼,赶这大的忙回去搞么事,干脆在这里过一夜,我们几年都没有在一起玩了。”</p><p class="ql-block">既然是王克佑留自己,载阳也确实是有点疲惫,不想多动,就说:“那不把你吵得一通隆乎(厉害的意思)啊!”</p><p class="ql-block">克佑说:“现在想起来,在周帮油厂里那两年是我过的最高兴最快活的时候。虽说是做事有点吃亏,下班洗了澡后,我们几个人一起就到周帮街上到处玩,在大全婆小卖部里买零食吃,到江集闸上张爹那里玩,我最喜欢吃他闵婆婆做的青皮豆,不晓得是像哪搞的,她怎么一年上头都有青皮豆?再有时间经常到你屋里,婶娘弄饭我们吃,我也蛮喜欢吃婶娘做的菜。”</p><p class="ql-block">载阳也感慨地说:“一晃六七年都过去了,你走了,后头好多我们那时候玩的的小牛娃,刘筱鹤等都走了,再也没有以前那热闹了。现在我也离开周帮油厂了。”</p><p class="ql-block">克佑说:“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呀?为什么啊?”</p><p class="ql-block">载阳就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p><p class="ql-block">王克佑感慨地说:“这个王大怀怎么这么坏呀?你离开了也好,实事求是地说在油厂里也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你要是能来仙桃就好了,我们弟兄伙的又可以经常在一起。”</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可惜的是没有这机会唦,我要是能来仙桃,在大修厂,机械厂,汉江船厂去当个机械工人还是可以的。”</p><p class="ql-block">克佑说:“现在进城最好的途径是作为贫下中农宣传队进驻各单位,说是临时性质的,其实贫宣队的人都留在各单位参加了工作。”</p><p class="ql-block">载阳叹了口气说:“我的一个侄儿子炳坤去年到县供销社当贫宣队,现在还不是留下来成为供销社的正式职工了。可贫宣队我又不够格,我家里是富裕中农,是政府团结的对象,哪还有那好的事轮到我的头上来?”</p><p class="ql-block">克佑说:“不要灰心,你还年轻得很,总还是会有机会的!”</p><p class="ql-block">载阳不无悲观地说:“还年轻个屁呀?都结婚生小孩了,现在随么事的机会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国兴叹息地说:“你也是的,赶那大一个忙结婚做么事呢?二十一岁都未满,现在连伢儿都有了。现在进单位,一听说是结了婚的就不好搞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心灰意冷地说:“我的命里可能只会是在农村呆一辈子了!”</p><p class="ql-block">在派出所里和王克佑同床而眠,两人说了半夜的话,最后都坚持不住了,就睡着了,一直到大天四亮。在土产公司食堂过了早,王克佑请了假用自行车把载阳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帮载阳买了车票,载阳乘上午的班车回到了周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把郭国彪先生开的几副药服了以后,效果并不是很好,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腰还是不能往下佝,上半身还是僵硬的很,低头嗽口刷牙都还是不能行,把矛膏沫子滴在衬衣上到处都是。没有办法,只好刷牙时拿条毛巾围在脖子上,脑壳勉强低下来一点,任那牙膏泡沫滴在毛巾上。这不禁使载阳想起以前两三岁时的狼狈相,那时候口里流涎不止,一件上衣不一会就流湿了,婶娘没法,怕的衣服湿了湿气进入体内,就在载阳胸前挂一个灰袋子,任涎水往下淌。现在漱口刷牙又围上一条毛巾,和小时候的狼狈相没有两样。</p><p class="ql-block">这中药也服了,还是找的全沔阳县里的打伤专科的名医开的药方,也依然是没有多大的疗效,这怎么办?这腰疼的不但叫人难受,自己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连家里扫一下地、拿一点东西都做不了,如同一个废人一样。这腰不能让他老疼下去呀?成了老伤病这一辈子不就完了!</p><p class="ql-block">这天吃饭的时候,婶娘说:“载阳,你这病不如去汉口找一下张医生,他的医术高明,他医我的胃病效果非常好,说不定他可以给你治的好。”</p><p class="ql-block">载阳说:“人家张医生是內科,我这是跌打损伤属于外科或是骨科,不晓得张医生他行不行唦?”</p><p class="ql-block">幺父说:“中医生都是全科,什么病都是可以治的。虽然有的医生术有专攻,擅长治自己拿手的病症,但一般来说是随么病都可以看的。”</p><p class="ql-block">婶娘说:“既然是打伤医生治不好,那你去汉口找他治的试看看呢?”</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前年,武汉市要把个体户都下放到农村里去,张医生觉得周帮他认识的人多,这里离武汉又近,想申请下放到我们这里来,可我们卫生院的医生排斥他,怕张医生来了抢占了他们的码头,就在大队的一些干部面前说人家张医生的坏话,带衅张医生到我们这里没有来成,最后下放到汉南去了。我去找他又不知道在不在家?能不能够找到他的人?”</p><p class="ql-block">幺父说:“这不是马上就到国庆节了吗?他节假日肯定是会回武汉休息的唦,你这时候去正好。”</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前几年陪婶娘找张医生看病,住在菊生伯爷屋里。现在菊生伯爷又不在了,到汉口了连个落脚的位置都没有。”</p><p class="ql-block">幺父说:“你长根哥长期跑武汉,他经常住在罗定章的伯爷屋里,他伯爷屋里就只有两郎在住,他们为人又客气热忱,周帮不少人去汉口都在他们屋里落脚,你到他们那里去看看呢?”</p><p class="ql-block">载阳说:“他两郎在我们这里很有名气,但我一次都没有见过,怎好去找别人呀?”</p><p class="ql-block">婶娘说:“你不晓得叫长根哥跟你写个信拿的手里呀?长根哥和他们二老的关系非常好,老在那里打高馆,他郎看在长根哥的面子上,肯定是会给个位置你住的。”</p><p class="ql-block">正好长根哥这两天在家里,载阳想找他写一个便条拿在手里,长根哥说:“没得那个必要,你只说是我兄弟,他二老肯定是会接待你的。”</p><p class="ql-block">问清白了住的地方,原来也是在长堤街,离原来菊生伯住的地方只有里把路。载阳作好了准备,到汉口去求医。晚上如鸾说她要陪到去,一方面有一个照应,二方面她还从来没有去过武汉,想顺便在武汉玩一下。</p><p class="ql-block">第二天,载阳夫妇二人为罗家伯爷伯娘带了一点人事接仪,无非不过是两只母鸡,几十个鸡蛋。在周帮公路上拦了一辆去武汉的长途汽车,车子走了两个多小时,在汉阳古琴台下了车。</p><p class="ql-block">古琴台下车不远,前面就是汉江大桥,过桥不远就到了武胜路长堤街。载阳对这里很熟,很容易就找到了罗伯的家。</p><p class="ql-block">罗伯离开周帮很长时间了,在长堤街这里有自己的一栋两层小楼房,二老在楼上住,一楼和二楼各有一间小客房。听载阳说是长根的兄弟,罗伯二老很客气,并谢了他们带来的礼物,安顿他们的住宿的地方。这里的习俗,不允许夫妻二人在家里住在一起的,载阳因腰疼,不便爬楼梯,就住在了一楼一个仅有一个单人床的小房里,叫如鸾在二楼的那个小房里住下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上午,载阳就引着如鸾一起到人和街南城上巷6号张医生家里去。这里是武汉市房产公司的出租房,楼上楼下一起住了四户人家。张医生家在二楼,载阳轻车熟路径直来到了张医生家里。却只见张医生的父亲在家,载阳是认识的,说:“张老伯,您好!诗炜医生在家里吗?”</p><p class="ql-block">这张父是湖北省中医学院的客座教授,祖传世代行医,是这一带很有影响的名医。听载阳问,就说:“诗炜在汉南还没有回来,你是来找他看病的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的腰疼了一二十天了,在沔阳找了几个医生开方吃了很多的药都没有多大的效果,特地来找诗炜先生看病的。”</p><p class="ql-block">张老说:“他可能十、一前是要回来的,你这样,我给你开两副药先吃看看,看效果怎么样?他回来了以后你再来找他看。”</p><p class="ql-block">载阳感激不尽,张老给他开了方,回长堤街时在人和街叶开泰中药房抓了药,回到了罗伯家里。载阳晓得规矩,就在门外面支起药罐子把药煎了,当天就服了两次。</p><p class="ql-block">两副中药服了,腰疼的状况依然还是没有多大的疗效。载阳心里有点着急,看了几个医生,基本上不能解决问题,现在连中医院的教授、张医生的父亲开的药方吃了,都还是没有效,自己的这毛病可能是有点麻烦了,这如果治不好,落下个老腰疼的毛病,说不定会成为一个驼背,自己年纪轻轻的不就成了一个废人了吗?那今后随么事都不能做,甚至两个人的那事也做不成了,那这人活着还有一个么意思呢?</p><p class="ql-block">不活了,难道去自寻了断了不成,幺父婶娘含辛茹苦养了自己一场,指望自己今后为他们养老,你死了还让他们活不活?虽说是还有一个载强,可他还那么小,等到何时才能长成一蔸菜呀?自己是死又不能够死,活到又是这么的遭孽,自己这一生该是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如鸾看到载阳面色不好,心思重重的样子,就说:“这医病总是有个过程的唦,你着急有一个么用啊?”</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能不急吗?沔阳最行的打伤医生看了,吃了那么多的药一点效都没有。这来汉口找到张医生的父亲,人家还是中医学院的教授,吃了他的方子,也等于是像没有吃的一样。连张医生的父亲的药都没有用,那张医生又不是神仙下凡扁鹊再世,他还能医得好我的病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这一说,如鸾无语怔了半天,竟然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载阳忙止住她,说:“不要在人家屋里哭,这是有忌讳的。”</p><p class="ql-block">十月一号到了,载阳满腹心事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南城上巷张医生的家里,正好张医生昨天下午回来了。张医生笑着说:“听我父亲说你来了,你是么样不好啊?”</p><p class="ql-block">载阳就把自己的情况向张医生详细介绍了一会。张医生很专注地跟载阳把了一会脉,看了一下他的面相和舌苔,说:“你这病没有多大的问题,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点五副药,你吃了以后,不但你现在的腰不疼了,今后也不会腰疼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十分惊喜,问道:“张医生,我这腰疼是么毛病呀?"</p><p class="ql-block">张医生笑着看了如鸾一眼,说:“你这不是腰椎劳损,是肾虚引起的腰疼。今后房事方面还是要节制一点为好。”</p><p class="ql-block">一句话把载阳夫妻二人的脸都说红了,想起来前些日子夜夜笙歌通宵达旦不住炉火,终于在这里落到了一个报复了。</p><p class="ql-block">感谢了张医生,回到了罗伯家里,在屋外面把药煎了,当天就服了两次。到了第二天,简直就是灵丹妙药,腰疼的毛病明显的减轻了好多,并且刷牙漱口头都可以低下去一点了,并且可以拿扫帚扫地了。五副药吃了三副,载阳的腰完全不疼了,好像没有发病一样,腰眼里觉得比先前还壮实了一些。载阳高兴异常,在街上买了一些水果,去张医生家里去表示感谢。可是来到张家,张医生却已经又回汉南去了。</p><p class="ql-block">病医好了,载阳两口子都非常高兴,第二天二人在武胜路坐一路电车到了终点站水果湖,从省政府,湖北省委大院门口过去,在东湖游览了一回,高高兴兴地回到罗伯家里。第二天又到汉阳归元寺拜了一下佛,去数了一下罗汉。载阳数了两次,两个罗汉的面目都不善,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高雅端庄的对象。还去拜了千手观音,规规矩矩地烧香拜佛,三叩九拜,心意十分的虔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医生治好了载阳的腰疼,也治好了载阳的心病。经过了这一次的磨难,虽说并不是蛮大的一会事,但对载阳来讲,通过这件事的经历,也悟出了人生的一个要义。这世上无论是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健康重要!难怪三国时英勇善战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张飞,居然也只怕害病。一想到自己病如果治不好的后果,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一个类似残疾人的遭遇,那日子该是有何等的艰难窘迫?除了什么事都不能干以外,还得要靠别人来养活自己,那活着还有个什么意义?</p><p class="ql-block">经历了这一次磨难以后,载阳心胸开阔多了。眼前自己没有了工作,很有可能要在农村里干一辈子,风里雨里,犁上耙上去谋生路。人是会吃亏一点,谋生的手段艰难一点,生活的质量也会差一点,但比起身体的健康来,这一切都不算么回事了。哪怕是粗茶淡饭平平常常过这一生也无所谓了,普天下黑地皮的农村人,别人都能过的来,自己又有什么不能过的了呢?</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来了以后,载阳也就放下了一切,安心安意在队里做事。现在床上的事,如鸾经过了这次的教训,也不再敲骨吸髓的要载阳拼命了,三两天次把,这日子倒也过的安逸。</p><p class="ql-block">小时候和载阳非常要好的陈新雄,现在在队里开6一8柴油机,开车并没有什么事,水稻田里因为缺乏自流灌溉的条件,也就是给水田里抽点水。现在水稻田里不需要抽水了,也就没事可干。就和队里的其他劳动力一样,参加农田里的劳动。他在结婚时和载阳个子差不多高,可是结婚以后,个子猛地向上窜了一大截,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靠妻长。他现在的身材比载阳高多了,接近有一米八的个子,身体比载阳强壮得多,做么事都比载阳要行。这次看到载阳从油厂里回来了,今后又能像小时候一样的天天在一起,也还是很高兴的。</p><p class="ql-block">这天没事,载阳去他家里玩,看到他正在拿着鎯头剪刀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白铁皮。载阳问道:“你在干什么?”</p><p class="ql-block">新雄说:“我在做煤油炉子。”</p><p class="ql-block">“你还会做煤油炉子吧?”载阳有点不相信地问道。他知道这煤油炉子的结构很复杂,也很精细,一般手工活是不容易做出来的。</p><p class="ql-block">新雄笑着说:“怎么,你不相信呀?我把我做的煤油炉子给你看一下吧!”</p><p class="ql-block">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煤油炉子出来给载阳看,载阳简直不敢相信,说:“这是你做的吗?”</p><p class="ql-block">“这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不成?”新雄有点得意地说。</p><p class="ql-block">“那你也教我做吧!”载阳知道自己还是受过比较正规训炼的钳工师傅,凭手工活绝对不会比新雄差,所以也跃跃欲试想做这玩意。</p><p class="ql-block">这玩意在当时还是很有实用价值的,它可以用来烧火,如熬粥蒸饭,甚至用小点的锅还可以炒菜。因当时农村里的秸秆燃料不够农户一年上头的烧柴,载阳在油厂里的时候,经常买棉壳回来烧火。现在煤油炉子这玩意也可以贴补着用一下。</p><p class="ql-block">新雄就把做煤油炉子的专用工具拿给载阳看,再把煤油炉子的结构拆解开来让载阳看。原来这煤油炉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它只是由几个部件组成:一是下面一个油盒底座,上面一个圆口,这圆口要用手工敲出一个三四毫米高的边。上面最复杂、最核心的是煤油炉子的升降罩,它有一个圆形的托盘,上面有九根装棉芯的空心小柱子,由核心的托盘稳定在里面,再上面就是内外两层的有密密麻麻小眼的网罩,上面是炉口,有安放小锅的面板,火的大小由一个转轮让那棉芯升降。把九根棉芯点燃了即可烧火,不用了只需把棉芯降低一点一吹即灭。</p><p class="ql-block">看了他的实物结构,载阳就决定自己动手。新雄把他的模压芯板的6一8柴油机的废缸套、活塞借给了载阳。还缺铁圆规,冲眼的皮带冲,载阳到油厂里找李师傅阴到借来了。在家里认认真真地做了两天,把一个非常漂亮的煤油炉子做出来了。</p><p class="ql-block">新雄天天来看他的工作情况,有时候还指点两下。煤油炉子做成之后,新雄不敢相信地说:“鬼话呢?你怎么做的比我的还漂亮些了呢?”</p><p class="ql-block">载阳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正儿八经的钳工师傅,这手上的活路绝对不会比你差呀?”</p><p class="ql-block">后来载阳会做煤油炉子的消息传出去了,一些人就拿着买来的白铁皮要载阳做,连周帮卫生院的程会计也专门找上门来要他做。搞得载阳有点受宠若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事业单位的正式职工啊!然而,正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偏偏为程会计做的炉子自己不满意。没有办法,只好把家里自己认为是最好的那个炉子给的程会计了。</p><p class="ql-block">这天新雄又来家里玩,说:“载阳,这两天队里没有么事,我们一起去南边湖挖藕去吧?”</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从来没有挖过藕,不晓得会不会挖?”</p><p class="ql-block">新雄说:“挖藕简单的很,把那枯荷梗拉出来一看,里面有藕丝牵到的就有藕,用挖锹把那泥巴挖起走那藕就出来了。”</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屋里没有挖锹?”</p><p class="ql-block">新雄说:“我屋里多一把,我明天带给你。”</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在屋里吃了早饭以后,新雄就来了,还给载阳带来了一把挖锹。因为这藕是长在淤泥里面,所以挖藕的锹要大,上头把上有手握的拐子,一尺多长的锹中间有一个木档连着锹把,一锹下去可以挖很大的一块青泥。</p><p class="ql-block">这南边湖在三叉河的东边几里路,在汉阳县消泗公社九沟村的北边,是一个野湖,湖里长年长着荷藕。那南边湖离周帮约有十几里路,此时已经是冬季,湖边已经没有了水,断荷残梗倒伏在泥地上。</p><p class="ql-block">今天来了上十个人,宝根哥也来了,挖藕出了名的杨还成也在里面。下了湖,一个个就开始了挖藕。这杨还成这里看一下,那里瞄一眼,把那倒伏的荷梗抽出来看看,最后就挥起挖锹起泥土。没有一会儿功夫,一根一米多长的一根几节的藕就挖出来了,上面连藕的站枝子都完好无损地挖了出来。</p><p class="ql-block">这天已经是冬月天气,虽说是晴天,但腿子栽在那一尺多深的淤泥里,还是很有点冷的浸人。载阳心里无数,就选择那荷梗多的地方挖,可是挖了半天,连根藕的毛都没有看到。新雄看到载阳半天没有动静,就过来帮他找了一个地方,说:“这个地方有藕,你挖下去看看。”</p><p class="ql-block">载阳按照新雄指定的位置挖下去,果然看见了淤泥中有藕占,下面是一根很细长的后巴肠子,就继续往前头挖。可是挖上头却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是正藕已经早就被人挖了。载阳费了半天的力,却除了那根没用的后巴肠子外,什么都没有得到。</p><p class="ql-block">宝根看他搞的遭业巴煞,就把自己已经快挖出来的一根藕给的他挖。载阳很高兴,就照着这藕的方向挖下去。没想到挖了几锹,却把一根正藕从中间挖断了。只好向两头慢慢的挖,总算是挖了一根两个半头的藕出来。</p><p class="ql-block">接着又挖了半天,也只挖了两根小藕。这时候已过中午,又没有中饭吃,大家都是人困马乏,乡里有句俗话说,世事只有三桩狠,日逼挖藕扯棉梗。大家肚子都饿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p><p class="ql-block">挖的最多的是杨还成。大约有七八十斤,用䌁子捆了两捆,用扁担挑在肩上,闪闪悠悠的。新雄也挖了不少,也不下六十斤。看到载阳挖的藕少得可怜,就把自己那挖断了的几节藕给载阳了。载阳勉强捆了起来,一头的几斤藕,一头的挖锹挑在肩上,很不好意思的跟在他们的后头往回走。</p><p class="ql-block">一行人来到三叉河边上,就河里的水把身上的泥巴洗干净了,穿上了鞋子重新开始走路。</p><p class="ql-block">这三叉河边有一个草棚子,门前有三个搬渔网缯子捕鱼的人,看到杨还成满满当当一担藕,又漂亮又整齐,不禁称赞道:“你这一担藕很可以卖几个钱呢?”</p><p class="ql-block">杨还成得意地笑着说:“换几个油盐钱又可呼几天了。”</p><p class="ql-block">最后看到载阳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讥讽地说:“哎呀,你怎么挖了这多藕啊?你一个人一餐只怕都吃不完呀!"</p><p class="ql-block">另外一个也附合着说:“你呀真是可惜了,浪费了我们男人的一个指标,你脱个么男人生唦!”</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更恶毒地说:“你怎么还好意思跟到他们走啊,你不如找个牛胯里撞死了算了!这活到不是浪费粮食呀!”</p><p class="ql-block">此时的载阳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声不吭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载阳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把那点可怜的藕放进了厨房里,如鸾看到他回来只有一点藕,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一看,就说:“怎么只挖了这么一点藕呀?我去挖都比你挖的多些。”</p><p class="ql-block">“你挖的多些你怎么不去挖呢?"载阳心里本来就满肚子的火气,一直羞愧难当,低着头好像无脸见人一样的往屋子里跑,生怕湾子里的人看到了又要嘲笑他。没想到在外面被不相干的人轻视了一回,回屋里又被老婆轻视,未免怒气冲天地向如鸾发起火来。</p><p class="ql-block">这一次如鸾倒是难得的一反常态没有和他顶撞,只是说:“我只是问一下,你发这大的火做么事?你轻易没有挖过藕的,加上你的力气又小,方法又不得当,挖的少也是正常的。”</p><p class="ql-block">载阳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于也不喜欢和人吵架的人,见如鸾语气和缓,知道自己不应该发火。也没有说什么,就上前面来到吊栏上面把饭、菜拿下后去热的自己吃。如鸾见状,就说:“你去把身上洗一下,我来热的你吃。”</p><p class="ql-block">载阳就上前来拿脸盆在灶上浸锅里舀了半盆热水到前面房间里洗去了。洗好了出来,如鸾的饭菜也都热好了,就三扒两呼地吃了起来。</p><p class="ql-block">如鸾看他情绪不好也不理他,就自己做衣服去了。巧云正在摇窝里睡觉,被吵醒了,看见了载阳在吃饭,马上从摇窝里纠了起来,说:“我也要吃饭。"</p><p class="ql-block">载阳怕她摔到了,急忙放下碗筷,把她从摇窝里抱了起来,把她吃饭的木碗拿来,给她碗里赶了一点饭菜进去,拿到旁边的嘎椅子上(专门用于不会走路的小孩子坐的椅子)让她自己吃。其实巧云也并不是真饿,只是看到别人吃她也想吃,就是羡眼角食。</p><p class="ql-block">两爷把饭吃了,载阳把碗筷收拾到后面去洗了,就引着巧云到外面玩去了。</p><p class="ql-block">载阳的藕没有挖到,但人还是吃了蛮大的亏的,引伢到外面又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就又牵着伢儿回来了。就对巧云说:“你自己玩,爸爸累不过,我去睡一下。”</p><p class="ql-block">载阳不一会就睡着了。如鸾就牵着巧云来宝根屋里,想问一下宝根载阳挖藕的事。突根告诉她:“他一个活洋绊(外行),完全不会挖藕,回来在三叉河被几个起缯子的人奚落了一顿,他几乎怄得要死。”</p><p class="ql-block">如鸾说:“人不中用似刀钝,我问了一下他,他还望我发脾气。”</p><p class="ql-block">到了冬季,也没有多少事,载阳就帮着婶娘搞冬播,主要就是责任田里点豌豆种,播小麦。活路虽说是不是蛮吃亏的事,但对载阳长期没做农活的人来说,也还是累的腰酸背痛的。</p><p class="ql-block">这天没事,载阳觉得有点无聊,就在抽屉里把自己的一把口琴拿出来吹。想起自己的处境,末免五味杂陈,心中闷闷不乐。口里吹着《洪湖赤卫队》里的插曲,“看天下劳苦人民得解放”。他很喜欢这段韩英在牢里对母亲的唱词,这曲调宛转悲壮,音乐节奏抑扬顿挫荡气回肠。</p><p class="ql-block">吹了半天,心情不畅,觉得吹的索然无味,正准备把口琴放进抽屉里,载强在旁边听他吹了半天,觉得哥哥吹的蛮好听,自己也想吹的玩一下,就说:“哥哥,把你的口琴给我吹一下吧?”</p><p class="ql-block">载阳近来心理状态不佳,现在随干什么事都觉得无味,对吹口琴也不感兴趣了,就把口琴递给载强,说:“你拿去玩吧,有空了我教你,口琴就送的你了算了。”</p><p class="ql-block">载强喜踮踮地忙把口琴拿到后面吹的玩去了。</p><p class="ql-block">如鸾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大光其火,对载阳吼道:“你随把么事都给的他,口琴留到巧云长大了吹不得呀?”</p><p class="ql-block">载阳说:“载强他想要,给他吹的玩下又有好大一回事呢?”</p><p class="ql-block">如鸾还是不依不饶的,说:“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的他呢?”</p><p class="ql-block">载阳说:“两三块钱的一点东西,你用得着发这大的脾气吗?”</p><p class="ql-block">“两三块钱的东西就不是钱买的呀?你随做么事都不行,今后有口吃的恐怕都难!还把东西像抛浪渣的往外面丢,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p><p class="ql-block">这男人最怕的是别人说自己无用,更怕的是自己的老婆说自己不中用,最近为挖藕的事,受到了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羞辱。不禁也发了火,大声说道:“你晓得我不中用,你嫁给我做么事,我也并没有要想娶你!”</p><p class="ql-block">说了以后就气冲冲地跑出去了,就在这门口的堤上走了两趟。感觉心里有点慌乱,不知道是么味道?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又回来了。</p><p class="ql-block">在房间里没有看到如鸾的人,以为她到厨房里去了,到厨房里一看也没有她的人。婶娘在田里做事去了,载强引着巧云也到外面吹口琴和她玩。载阳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如鸾会到哪里去了呢?</p><p class="ql-block">又回到房里,猛然间发现床档头的蚊帐在动,扒开门幔子一看,如鸾在楼方上面吊了一根绳子正在吊颈。载阳慌了神,急忙奔进去,把她抱了起来,从绳套里把她弄了出来。这时候如鸾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有一口气在悠,要是自己还回来迟两分钟,恐怕如鸾就会气绝身亡了。</p><p class="ql-block">载阳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盖上,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喂她喝,过了一会如鸾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这时如鸾的颈项上有一个乌紫色的半环状的勒痕,看到载阳把自己救了回来,呜呜啦啦地哭了起来,载阳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两个人为了一点小事扯一下皮,用得着寻死觅活的吗?”</p><p class="ql-block">如鸾此时喉咙受了伤,吞涎都很困难,更没有气力说话。载阳怕她受伤的地方感染,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红霉素软膏,把药膏挤出来,用手指涂抹在如鸾的颈项受伤的勒痕上。如鸾觉得疼痛,不禁又哼了一声。</p><p class="ql-block">载阳看到她痛苦难受的样子,心里万般的不是滋味,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世间万物,人的生命是最可宝贵的,可是如鸾仅仅只是为了一支口琴与自己扯了两句,竟然就去寻死自尽,这值得吗?何况你要是死了,巧云还只有岁把,她这点小就没有了母亲,她今后的日子会怎么过?你就难道忍心丢下她不管吗?</p><p class="ql-block">仔细一想,她的寻死不仅仅只是为了一支口琴的问题,而是觉得自己嫁错了人。她最初喜欢的是余成发,现在余成发在部队里当兵,已经提干了成了军官,前途不可限量。余成发放弃她以后,她又喜欢吴忠友,这吴忠友虽说是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可人家是周帮有名的世家,祖传几代经商,过去也是家大业大,家里的房子都是前后两层的楼房,高大宽敞。周帮油厂一二十个丢花的姑娘借住在他家里都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凭他屋里的家当也可以吃穿不愁。可她的父亲偏偏看不上人家,说他的母亲改嫁给他的伯爷,名声不好而解除了婚约。却独独喜欢载阳这个推不上前攘不下后的窝囊废,害得自己来他屋里跟到受罪,如今已经是悔之晚矣,所以才会轻生自缢。</p><p class="ql-block">载阳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如鸾并不喜欢自己,自己并不是她所理想的对象。她喜欢的是那种有本事能赚钱有体面会体贴人的男人,而自己并不符合她的要求。况且她的家庭条件要比自己家里强,她父亲是一个在当地有名气有影响的领导干部,包括吃、穿、住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自己家里好到不知哪里去了。她下嫁到周家是心不甘气不顺的,毕竟是门户不当。她的父亲木锦华几次到家里来看姑娘和外孙女,婶娘像迎接皇上一样的想方设法弄好了饭菜,临到吃饭的时候,她父亲却走了,不愿意在这里吃饭。如鸾嫁到他们家里,她父亲从来都没有在这里端过碗,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叫人难以接受。她父亲瞧不起这个家,不愿意在这里吃饭可以抽身就走,可如弯却嫁到了这里,不但不能抽身而去,反而得每天都要呆在这里艰难地过下去,可知她心里的委屈该是有多大!</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更清楚的是,如鸾也不是自己所理想的爱人。无论个性相貌、情趣爱好、修养学识、待人处事的风格都与自己格格不入。当初急匆匆地同意这门亲事,是为了尽快地彻底地断绝艾莲对自己的念想,好让她接受她父亲为她规划的人生幸福之路,而仓促地成就了自己的这段婚姻。因为不是自己所钟爱的女人,感情上不可能的是那么样的投入,所以如鸾更加的对自己不满意。原本想凑合着过日子,没想到载阳近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如鸾终于无法承受这种生活上、感情上、精神上的压力,而失去了所有一切的求生的念想而想了断此生。而给口琴载强这事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p><p class="ql-block">这件事对载阳心理上产生的阴影一直影响了载阳的一生。他在如鸾面前时刻都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她想不开了又寻短见。她在娘屋里为一把镰刀与妹妹如凤发生争执,自己寻短见不成,倒让妹妹如凤被她母亲狠狠地骂了一顿,好凤想不开喝农药死了。而那次的寻死事件直接导致了余成发对她们婚姻的畏惧而去当了兵,成功地摆脱了她。这次又为一个口琴而上吊,幸喜自己及时回来救了她一命。今后无论什么情况再也不与她争吵,哪怕是她与幺父婶娘闹矛盾,自己宁可让幺父婶娘受委屈,也绝不与她发生矛盾,以免她又做苕事。</p><p class="ql-block">尽管她们两人的关系再不好,毕竟也是夫妻一场,何况是自己最爱的女儿的母亲,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她如果因与自己扯皮而自尽,自己那就是害了一个人的性命,这是自己一生中最为忌惮的事。加上姑娘在婆屋里寻了短见,娘屋里的亲属一定会寻来闹事,讨要说法。凭幺父婶娘的厚道老实,口拙舌笨,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这个家庭重大的生活变故,说不定会把幺父婶娘逼上绝路。</p><p class="ql-block">夜里,载阳一直都睡不安神,恍恍惚惚自己在一个冬季的夜晚里,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天色昏暗,自己在一片黑松林里奔走,地上一片泥泞,一直都找不到出路,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尽头?他在不停地奔走,不停地挣扎,可始终都无法走出这片黑松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生冷暖》第一部 完</p><p class="ql-block"> 2022年12月9日 至2023年9月7日第一稿</p><p class="ql-block"> 2024年8月25月至2025年3月5日第二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县府往事》26万字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一、二部一稿已初步完成。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