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轶事——过年

快乐骑侠

　　过年（春节）是我们中华民族最重要最隆重的一个传统节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当今我们的衣食住行条件较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大改善，生活方式也有了很大不同，过年的方式也和过去不一样了。可作为一个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现在已年近六十的我来说还是很怀念自己小时候过年的那些事，每每想起童年过年的那些事依然历历在目。

记得那时候在农村跌进腊月临近春节，干农活忙碌一年的父亲和母亲就开始筹备着过年了。

首先，父亲会和母亲商量着把一年来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钱拿出一些让母亲给一家人每人做一身新衣服，然后是到集市上买些猪肉、粉条、红糖、木耳、海带、春联、鞭炮等年货，如果还有余钱还会拿出一些添置一些碗筷、桌椅等。

接着就到了腊月初八——过腊八节，母亲会弄些红豇豆、小米、红薯淘洗干净，拌上红糖忙一上午熬好腊八粥，中午让一家人饱饱吃一顿。

接下来就到了腊月二十三是过小年、祭灶爷。 这天母亲会提前发面、把红糖包在面里烙祭灶火烧。祭灶火烧烙成了，母亲会拿出几个让围在炉子边眼巴巴、直流口水的我们姊妹几个一人尝一个。我们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火烧，咬一口，包在里面融化了的红糖一不小心就顺着缝隙流到手上，我们就赶紧用嘴吸溜，生怕流到地上浪费了。吃着火烧、吸溜着甜甜的红糖，那感觉比现在吃饭店大餐还美。到了傍晚，要先祭灶爷再吃晚饭。母亲把新买的油印灶爷像贴在门后煤火旁边的屋墙上，摆好香炉，把买来的供品和挑出来的品相好的几个祭灶火烧摆在香炉前面。接着点燃火香，父亲跪在灶爷前面的地上，嘴里念叨着祈求灶爷回天宫汇报时候要多少好话，来年保佑一家平平安安。

过了二十三就是二十四。俗话说：二十四，扫房子。这一天大人们领着我们会把家里屋里屋外、桌椅家具都清洗摸擦一边，打扫的干干净净迎接新年的到来。

到了腊月二十五是沁阳城赶大集的日子、二十六是我们崇义镇子上一年里最后一个赶集的日子，父亲会骑着自行车或者步行早早地赶到集上再添置一些年货。

过了腊月二十五、二十六，离年越来越近了，离除夕只有几天的时间。接着是蒸馍、过油、煮肉，这些都要在除夕之前干完。

那时候过年在正月里是不蒸馍的，所以年前要把正月里和走亲戚的馍都要蒸出来。我们家蒸馍一般在腊月二十七这一天。母亲会在二十六晚上最少要发一小缸面，以后随着我们慢慢长大、饭量大了，就多准备一大面盆。二十七早上早早吃过饭，父亲和母亲就开始忙活了，母亲拌面和面、父亲劈柴挑水生火，我们几个孩子也跟着帮忙，一家人忙的不亦乐乎，那是既忙碌又开心呀。等锅烧开了，母亲把做好造型的馍坯子一锅锅装进锅里，蒸了一锅又一锅，有方糕馍、有圆圆的上边压一小方块然后按上一颗红枣的人口馍、有长长的上供糕馍、有安放着两条鱼嘴里各衔着一个硬币两条鲤鱼的鱼盘馍、有枣花馍、有花鸟造型的花馍、有肉包子和粉条豆腐萝卜白菜包子。馍蒸熟出锅摆放在大大小小的竹筛里、簸箕上，然后用桃红色的吃色点上红点，我们几个孩子会争抢着干点红点这事，有时候会为争抢哭闹一番，给大人条乱。把馍再晾一下等馍不粘皮了就取出来放到大竹簸箩、小筛子里，再用干净的布单盖上，这就算把蒸馍这件事忙完了。

蒸完馍就轮到过油、煮肉了。过油和煮肉一般安排在腊月二十七或者二十八。这天一大早母亲张罗着一家人吃过早饭然后把发好的面放进糖饼模拓糖饼，擀开面用刀切做交花，把豆腐切成片，还有甜麻糖等等。父亲负责劈柴、生火，这时候我们几个孩子会帮着烧火。母亲等油锅烧滚了就开始把做好的各种面胚子放进油锅开始炸。那时候买不起牛肉、羊肉，但肉丸还是要炸的。父亲会去集市上买些肉食部打下的下脚料或者别人炼猪油的下脚料拌上红薯粉、面粉放到油锅里炸成肉丸。

过油一般要用大半天功夫。过罢油就要煮肉了。那时候一般要买个猪头煮一盆猪头冻肉，煮一大块猪肉。那时候的猪肉都是膘厚油多的大肥肉，煮熟切成块，拌上葱、姜、蒜苗、香菜，吃在嘴里感觉那个香，现在想起来还想流口水。最后还要把埋在院子土里的白萝卜刨出来一些，洗干净了切成片放在锅里煮熟了用干净的布块包起来拧干水，用刀切碎再和肉一起剁成饺子馅。不过那时候只有萝卜，可不像现在，饺子馅有芹菜肉馅、香菇肉馅、莲菜肉馅等等。

准备好年货，一般就到除夕了。按照风俗习惯除夕这天父亲会领着我们弟兄仨去祖坟地，然后摆上贡品、焚香、磕头恭请先人们“回家过年”。晚上不管家境好坏都要包饺子、吃饺子。饺子煮好了要先盛上供放在灶王爷和一些祭拜灶王爷诸位神仙和祖宗。

记得那时候我们弟兄仨正是半大小子的年龄，饭量大，母亲和姐姐俩人包饺子往往还跟不上我们几个吃。

过了除夕就是大年初一，这天早上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会穿上新衣裳，焚香上供、放鞭炮、吃饺子、去拜年。

先说说放鞭炮。这天从凌晨开始，鞭炮声就会响个不停。那时候很多家庭放的鞭炮都是当地生产的用粗毛纸卷成鞭炮，我们都叫“土造”，放的时候，不仅响声没有现在湖南、江西那边生产的鞭炮响声大而清脆，还有很多因为炮捻质量问题会掉在地上或延迟炸响或炮捻熄灭成为哑炮。这也是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兴奋而忙碌的时候。早上天不亮，我们就早早地起了床，跑到街上，在家家门口燃放过后散落一地的的鞭炮纸堆里捡拾没有炸响的鞭炮。为了能多捡拾一些，往往大人们刚刚燃放过后、还没等硝烟散尽，围等在四周的我们便会一哄而上争抢捡拾没炸开的鞭炮。这时候，往往还会有当时没炸响的鞭炮等我们拾起来拿在手里或者装进了口袋又炸响了。在口袋里炸响的就会把衣服炸烂，回去免不了挨大人一顿打骂。在手里炸响的轻一点的会把手炸会把手肿，重的会炸伤。我们捡拾的鞭炮，还留有一点炮捻的拿回去用点着的火香对着重新燃放，没有了炮捻的，拿回去拆开，把里面的黑火药倒出来点着了看燃烧的瞬间的一“哧溜”。有时候还会把倒出来的黑火药装进瓶子里，再安上炮捻，然后用火点着了炸响。现在想想真是太危险了。

燃放过鞭炮，家家院门外的大街上散落着一地鞭炮纸，加上门两边红红的春联，整个村子一下子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人们吃过饺子，晚辈就开始给长辈拜年。这时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会得到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有了压岁钱就能买文具、买玩具和零食。记得那时候我奶奶一般会给我们两毛钱压岁钱。

到了中午，一大家会聚在一起，弄几个菜划拳喝酒，炖一大锅有肥肥的猪肉片、海带、木耳、黄花菜、肉丸子的粉条菜。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吃的花样多，也不会去饭店吃，但吃着平时吃不到这些，那感觉真美呀。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人们有的喝酒多了就会呼呼睡大觉，一觉睡到初二早上。那时候晚饭一般几个凉菜加上红枣大米粥（那时候平时一般人家是吃不到大米的）和年前蒸的馍（正月里是不蒸馍的），我最爱吃的就是母亲做的䂵肉。

过了大年初一，接着就到了走亲戚的时候。我们当地规矩，一般是初二是嫁出去的闺女会和自己的女婿、子女去父母家，初三去舅舅家，初四去姑姑、姨家，然后是老舅、老姑、老姨家。所以，我们姊妹几个周二跟着父亲、母亲去姥姥家。因为外公去世的早，而舅舅从二十多岁起就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姥姥而一直单身，只到姥姥去世才成了家。所以从我记事起姥姥家就是姥姥和舅舅俩人家。每年的大年初二，母亲就早早地给一家人做成饭，让我们吃了就去姥姥家。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路是柏油、水泥路，还有小汽车开着。那时候都是土路，晴天有灰尘，雨雪天泥泞难行。那时候走亲戚都是步行或骑自行车，从大年初二开始到十五前，村与村连通的土路上都是㧟着篮子走亲戚的人，老老少少一群一群。篮子里放着大馍枣花等瞧亲戚的东西。我们家也一样，开始是步行，好在几家亲戚家都不太远，后来家里有了一辆自行车，父亲就骑着自行车让我姐姐坐在前面车梁上，母亲坐在后面货架上抱着三弟，让二弟坐在绑在自行车后货架上的箩筐里，带着一家六口人骑在路上，引得路人纷纷扭头观看。每逢这时候，父亲骑得更快了，脸上洋溢着幸福、自豪、得意的表情。到了姥姥家，姥姥让舅舅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核桃、花生、糖块让我们吃，舅舅给我们兄弟仨取出火香和小鞭炮，我们还会翻出爱好写、画的舅舅画的烫着卷发的女特务和抽屉里的小人书。这时候姥姥会给我们姊妹四个每人五毛钱压岁钱，我们拿手里，别提多高兴了。到了中午给我们吃猪肉粉条菜，里面有海带、白菜、大肉片，还有炸红薯块。二弟特喜欢吃海带，有一年，父亲让舅舅专门煮了大半锅海带让二弟吃，那一次后，二弟有好几年再也不想吃海带了。吃过午饭，我们继续玩，只到大半下午吃了晚饭才回家。接着初三去姑姑家、初四去老姑家，初五以后会其他的远房亲戚。

我小时候不要说有手机、平板了，就是电视机、收音机都是奢侈品。所以过年的时候，村村都会组织扭秧歌、踩高跷、跑旱船、小鬼扳跌等民间杂耍，有条件的还会唱大戏。这些活动从大年初五会一直持续到十五、十六，从正月十三到十六，县里还会组织各乡镇民间杂耍到城里汇演、组织县办厂矿、企业、单位布置花灯。

想想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再看看现在过年，鞭炮禁燃了、走亲戚开汽车一天走了十几家板凳没暖热就走了，瞧亲戚也不㧟篮拿馍改成饮料、牛奶、方便面、火腿肠了。难怪现在人们感叹现在过年没有年味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