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木槿正年少（散文）

剑夫子

初逢木槿正年少， 叫我如何不想她？…… 　　初逢木槿正年少（散文） 作者卓剑平 “木槿花——什么东东？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是的，在不少人的印象中，她没有玫瑰的浪漫，也没有牡丹的富贵，更没有梅花的风骨，似乎也不像杨柳能充当春天的代言。 木槿花，她只是一种极平常的花。它似乎缺乏高贵的血统，只凭借谦逊朴实、柔中带刚的性格，竟然打动了我的父老乡亲。厚道的家乡人，送它一个名号——插柳儿树（儿化）。 这名号点出了它的神韵：虽无柳名，却有柳德；虽无柳姿，却有柳韵：名副其实，一插就活——一个名字一首诗，一首生命的赞歌。 在我童年记忆的底版上，木槿花那朦胧的背影，一直在我的心田里摇曳…… 几十年岁月匆匆，没有想到，徜徉红网，开花时节又逢君，竟然跟木槿花意外相逢——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原来，木槿花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她牵手我，我陪伴她，一起神奇穿越，重回60年前—— 犹记当年明月在，初逢木槿正年少。在我童年的生活中，插柳树是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的家乡风自洞，夹在东洋冲山旮旯里的一个小山村。院子后边有一块菜园。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辣椒豆角，茄子苦瓜，白菜萝卜……各种小菜应节而至，轮流登台。俗话说，“小菜半边粮”，这园子就是我家的“半个粮仓”。 然而，这个绿色粮仓却危机四伏。也许是这绿色的蔬菜长得过于招摇，竟引来天空飞鸟偷食；特别是那些调皮任性的鸡鸭，竟然趁人不备，时不时来这里闲逛，把菜园当成了它们的“自助餐厅”。 叹气之余，妈妈决定采取行动。那年冬春之交，妈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捆小树枝，长约两尺，粗细如筷，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妈妈带着我一起动手，把这些小树枝插在菜园边上，尺把远一根。我问妈妈，“有么得用？”“明年开春，它们就会长成菜园壁壁儿，把那些鸡伢儿鸭子啊都挡到外头。”看着那怏怏的小树枝，我很是有些怀疑。 妈妈又告诉我，“它的名字叫‘插柳儿树’，跟杨柳树一样的，随便一插都会活。”我听过杨柳拐杖都会发芽的故事，于是我相信了。至于她的大名木槿花，很久以后才晓得。 于是，我盼望木槿花快快长高，那一段日子，太阳好像走得特别慢。我在菜园里摘菜时，不时瞟一眼那排小树苗。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它们似乎还是老样子，是没有听懂妈妈的话，还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于是我替它们着急…… 幸好春天按时走进菜园——明媚的春光，照耀着它们；温柔的春风，抚摸着它们；濛濛的春雨，沐浴着它们……又过一向再去看，它们终于长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叶，嫩嫩的绿绿的，它们真的活过来了，还活的那么青春——她顽强的生命力，让我深深地感叹！ 她只是一味地拼命地向上，绝无旁枝逸出，身材还依然那么高挑苗条，仿佛只晓得向上向上，她是想要亲吻太阳，牵手白云吗？ 她就这样走过春天，走进夏天，然后似乎是一夜之间，冒出许许多多的花；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她们不是数学家，自然无法数清…… 我没想到，木槿那朴实而纤细的身材，竟能开出这么艳丽的花朵：大多白白的，是一种牛奶般的白，还有淡紫的，金黄的，紫红的；花朵很大，花瓣有三片的，有五片的，形状大小不一，让人产生联想：像酒杯，却没有酒杯的热烈甚至沉醉；是喇叭，却又不像喇叭那样绕舌和张扬？后来晓得，她还有个别名，就叫“喇叭花”。 那些绿色的小叶密密麻麻，多彩的花朵，点缀其上。它们肩并肩，手拉手，真的长成了菜园壁壁儿，织成了一道篱笆墙——难怪又叫篱障花。至于那些鸡伢儿呀/鸭子呀，哈哈，就只能望壁兴叹了…… 那是一个特别的年代，花朵一度被打上资本主义标记，往往会遭到封杀。木槿花算是幸运的，也许是它为人低调，没有抢占庄稼的地盘，也许念及它护园有功……总而言之，我们的木槿花活下来啦，还活得很美丽！ 有些时候，妈妈会把洗过的衣服或者床单，晒在篱笆墙上。到夜晚，换上新洗的衣服，躺在新洗的被子里，有一种特别的滋味，除了阳光的温馨，还有木槿花的芬芳，引诱我在甜蜜中走进梦乡…… 我还记得，木槿花从来不睡懒觉。夏天一大早，乳白色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木槿花就醒啦。我曾站在花墙边发呆，发现那花蕊里面，竟然藏着几颗小星星，就像那惺松的睡眼，还一眨一眨的…… 傍晚时分，有时我会揣着一本书，悄悄溜进菜园，溜到木槿花身边。微风拂面，夕阳斜照，那摇曳的花朵，像调皮的小姑娘。我听妈妈说过，“木槿花命贱，越摘反而越好。”有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摘下一朵两朵，顺手夹在书中，仿佛鲜活的书签。 那是一个特别的年代，到后来，我家的藏书——连同那作为书签的木槿花——都被抄走，书与花，不知所踪。 我曾偷偷地藏过一本书，多年后，当我重新翻看时，奇迹出现了：那藏在书中的花瓣，竟然变成薄绢，那褪色的花脉，还保持着舒展的姿态，仿佛十年前的那个早晨——木槿花是顽强的，也是痴情的…… 岁月如水，在不经意间静静地流淌，60年时光，不知不觉就这样流过。 重回家乡，徜徉老屋场。老屋不在，只有新起的两层楼房；菜园犹在，木槿难寻，塑料丝网成为它的替身，却找不到当年的味道…… 回想当年，初见木槿花，看着她那纤细的身材，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模样，我曾很是看她不起…… 可她就像一位忠诚的卫士，默默的守护着我家的——家乡的菜园。陪伴着我们的童年，装扮着孩子们的生活。她几乎没有什么索取，只有默默地奉献！ 我不知道，是我们成就了木槿花，还是木槿花成全了我们：它守护着我家的“半个粮仓”，还点缀了我童年的生活，平添许多鲜活灵动的色彩。 她还是童年时代的人生导师，她言传（可惜当时我不懂花语）身教，告诉我们人生的道理：坚守，奉献，永不放弃，做好自己，珍惜当下——把平凡写成伟大，让人生富有意义！ 历史长河滚滚向前，百年变局迎面而来。无论风云变幻，悠久的文化传承，就是我们民族崛起的脊梁，哪怕是草根般的木槿花，血管里也流淌着坚强不屈、笑看风云的基因，渗透着祖国崛起的密码…… ——蛇年（2025）杏月于长沙 　　作者简介：本名卓剑平，笔名剑夫子，湖南慈利东岳观人。土家族，大学文化，资深语文高级教师，长期执教重点高中。后转职教科室，任校刋主编，兼职《湖南省校园文学》特约记者/编辑，曾聘为吉首大学客座教授。 今赋闲长沙，喜爱文学，长于乡土散文。现为慈利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网协)会员，湖南红网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