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杜甫草堂的梅花又开了!我又去了,又去史诗堂前寻梅,又想起了1972年早春与苏国超一道赏梅的合影。屈指算来,那已是半个世纪前的事!而国超离世也快十四年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与苏国超在杜甫草堂的合影(1972.1)</span></p> <p class="ql-block">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花开花落,故园故林,陈年往事又涌上心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在安岳石刻留影(1996)</span></p> <p class="ql-block"> 我与国超同是蜀中名画家伍瘦梅先生的弟子,相识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一同在大慈寺外和尚街伍老师家讨教的,记得还有林旭中、李学仁、刘朴(国辉)、张幼矩、肖新苗、叶进康等。“文革”中伍老师不幸病逝后,我们的入室学习中断。然而,我与国超却保持着联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程十发先生题字的苏国超画作《新春乐》(1992)</span></p> <p class="ql-block"> 国超是蜀中美术界知名人士。长期以来,展览、报刋、画廊都有他的大作。他性格开朗豁达,为人诚恳义气,有他在,便有笑声,便有趣闻。他可能算是文艺圈子里人缘极好的“大咖”。更令我称赞的是他的人品与艺术追求,在盛行“打倒”“横扫”的“文革”期间,国超一直坚持师从我国著名老画家、上海国画院的程十发先生,堪称“现代版”的“程门立雪”。</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风荷(苏国超画,程十发题 1993)</span></p> <p class="ql-block"> 在我七十年代初的知青生涯时期,一但偷闲回蓉,往往爱去会会国超。每每到他宾隆巷的“蜗居”,他和李姐总是热忱地接待我,笑意盈盈,一声“喝茶,喝茶”,让人暖心。在街沿上,小桌一摆,竹椅一架,清茶一杯,我们谈天说地,时事、家事、绘事以及逸事。有时,也在屋内看国超写字作画,日光灯下他挥毫泼墨的身姿,而今仿佛历历在目。我还观赏过他收藏的程十发、石鲁、李琼久、冯建吴、刘既明、苏葆桢等国画大师的作品。他还约我去文化宫拜见过岑学恭先生、去省博物馆拜见过赵蕴玉先生等书画名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和合美满 连年有余》(2000)</span></p> <p class="ql-block"> 这些,都是在文化被“革命”的时期,我得以继续与书画“结缘”的机会,也许,正因如此,我自幼的书画爱好并没有因处境的改变而放弃。想来,这才有我参加1973年秋的“四川省国画书法作品展”和1977年春在杜甫草堂举办的迎春书画展之幸运,而我从中得到的鼓励支撑至今。</p><p class="ql-block"> 我还记得,1979年12月初,当得知我有画作入全国展,将赴京到中国美术馆参观,国超特地前来祝贺,一句“艺无止境”的嘱咐,使我冷静了许多,于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然而,后来,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搁下了画笔。而国超的书画却风格出新,精益求精,光耀于艺林!</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横绝峨眉巅》(1976)</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寒色初凝野》(1994)</span></p> <p class="ql-block"> 对于国超的书画,我一直有种赞赏:特立独行!他那种勇于探索的气度,让人钦佩。</p><p class="ql-block"> 国超的国画是精彩的,不仅在山水、花鸟方面造诣深,其极具特色的是:另辟蹊径画“泥娃娃”,这也近乎成了他绘画的标志。</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鸡声春晓上林中》(1997)</span></p> <p class="ql-block"> 国超所画的泥娃,多以惠山泥娃为素材,以团块感造型,设色鲜明,其形象可爱,憨态可掬,极具喜乐和激情,有浓浓的装饰味,可谓是对民间工艺美术的一种光大。让人感到小东西有大乐趣,从中也感受到国超内心的率真表达,以及对生活的积极与热忱。诚如流沙河先生观画后的题词:“童心不泯,灵泉不涸”。也如石鲁先生所言:“画秀为善,人直为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长乐》(2004)</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春晴》(2004)</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艺舟入旁流——苏国超书法集》收入我的文章</span></p> <p class="ql-block"> 国超的书法也极具个人风格,他把国画的构图设色、经营位置、干湿浓淡等融入书作,有种“现代书法”的特色。新千年后,他曾出版《艺舟入旁流——苏国超书法集》一书,收有我《书者,散也——我看苏国超书法》一文。在拙文中,我表达了对国超“现代书法”的看法,其中有如下表述:</p><p class="ql-block"> “国超的书法恪守着‘神采气韵’和‘形质功力’的原则,将文字载体的着力点作了调整,作品不仅注意突出视觉效果,而且把装饰性、构成感巧妙地融入其中,从而形成了作品的形式美,表现出明显的艺术个性。其方形格式作品和篆、隶变体已经成为了国超书法的标志性符号。”“其特点有三:一是极具视觉冲击力,二是注重形式感,三是耐人寻味”。我以为,国超所践行的“现代书法”,有一种多元多样性意义上的突破,使这一国粹更具有生命力。</p><p class="ql-block"> 记得当年有人称国超为“巴蜀现代书法先驱者之一”,想来,不算为过。</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书法:《静心》(2002)</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书法:《琴心剑胆》(2004)</span></p> <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来,我与国超的联系可谓不曾中断。如,我曾遵嘱为他写过字、作过画;国超也给我寄贺卡、送书作等。上世纪九十年代,国超的作品享誉海内,难求难得,但,他却满足了我女儿的请求,精心绘制了一幅活泼的灵猴图,而且还装裱装框相赠。关爱之情,溢于丹青。</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书法:梦(1993)</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2005年后国超所出的部分书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速写:巴蜀风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速写:国外风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速写:动物</span></p> <p class="ql-block"> 想来,人在世间未免为名、利、物、情所困所难,各人的答案委实是不同的,人生的色彩自然各异。国超重情谊的品格总是令人感动,一直享誉于艺坛。</p><p class="ql-block"> 据我所知,他为《伍瘦梅师生书画展》慷慨捐过款;资助过一资阳的付姓贫困学生上大学。进入新世纪后,他还邀约书画界众多同仁年度聚会,济济一堂,热闹非凡!相聚时,国超总是忙上忙下,没有一点生病的模样。他,永远是那么笑呵呵的。在他患病期间,我曾去看望过,他依然是那么地嘘寒问暖,依然是谈笑风生,依然倾心于写写画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国超写生时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 然而,实在没有想到,2011年11月的一天,一朋友来电话,说国超已“走了”!报上有消息!我忙打电话问,是事实!一时间,悲从中来,无以言表。更使我难受的是:没有去送他——这可是我一直无法忘却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如此歉然,持续至今!</p><p class="ql-block">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们一生中会有多少次这般的抱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故园何所有,聊赠一枝春</span></p> <p class="ql-block"> 后来,路过“中心菜市场”和天府广场旁宾隆巷的旧址时,我不时会想起国超,想起翰墨丹青的往日,感叹拥有过的不以“实惠”为圭臬的友谊。</p><p class="ql-block"> 而今,热闹拥挤的社会及艺坛早已淡忘了国超们,故人旧情也被尘封了似的,相忘于江湖已司空见惯——这种遗忘,好像是古往今来世代都会如此,但,却令我愈发觉得当年挚友在一起交住的宝贵!“留取他时作谈助,莫将清兴等闲看”,如今,兴许才懂得陈寅恪先生的诗句。</p><p class="ql-block">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好友的逝去是不可避免的事,人终究会归于尘埃,然而,记忆却不会,旧情往事如心中的明月,别有一番清朗。但是,如果习惯于忘记,如果没有怀念却是很可悲的。我以为,同为人之情感,爱情宝贵,友情亦是可贵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伍瘦梅师生书画展》合影,后排左起第三人为苏国超(1997.1 四川美术馆)</span></p> <p class="ql-block"> 想来,一代代人的风流都会先先后后地过去,每个人也会永远永远地消失,是否被怀念,毕竟是身后不可知的事。情谊为何物?亦教人耿耿于怀,也许我们未必明白,然而,为了此生曾友好同路而已经辞世的朋友,我仍要纪念过往,献上一瓣心香。</p> <p class="ql-block"> 为怀念国超,而今,在草堂的史诗堂前梅花丛中,按1972年时的位置再拍一张照片吧!</p><p class="ql-block"> 2025.2.2 灯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