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汴水岸边的垂柳总在春日最先泛青,却从未被奔涌的河水卷走。千年前孔子驻足泗水之滨,看着昼夜不息的流水说"逝者如斯夫",却在《论语》里写下"过犹不及"的智慧。这看似矛盾的辩证,恰是中国文化中流淌千年的中庸血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王维在辋川别墅种竹时,特意让竹根触及溪水却不浸入其中。他的《竹里馆》既有"独坐幽篁里"的出世,又有"弹琴复长啸"的入世。正如苏轼泛舟赤壁时既感慨"寄蜉蝣于天地",又不忘"取之无禁"的豁达。那些真正懂水性的古人,总能在入世与出世间找到微妙的平衡,像蜻蜓点水般与尘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美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日本茶道中的"湿石"技艺最能诠释这种智慧。茶人将庭院踏石淋湿却不积水,让青苔在湿润中生长却不泛滥。江户时代的茶道宗师千利休,曾因茶室设计过于简朴而被赐死,正是极端追求侘寂美学付出的代价。而真正流传至今的茶道,始终保持着"七分满"的克制,如同京都龙安寺的枯山水,在极简中蕴藏无限禅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荷兰人在须德海修筑拦海大坝时,既没有放任海水侵蚀,也未将海洋完全隔绝。他们在咸淡水交汇处建起生态缓冲区,让鲱鱼与鳗鱼在此完成生命的洄游。这种"半驯化"的治水智慧,恰如中医讲究的"扶正祛邪",在对抗与顺应间寻找动态平衡。当鹿特丹的防洪闸门每年开启数日任海水涌入,人们才懂得真正的安全来自于收放自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河岸边的芦苇教会我们生存的哲学:过分挺直易折,全然匍匐则烂。这个量子纠缠的时代,绝对的洁净会摧毁微生物的乐园,彻底的自由将瓦解文明的根基。或许我们该学学威尼斯船夫撑篙的技艺——长篙入水三分便足够借力前行,正如《尚书》所言"允执厥中",在触碰与抽离间,方见生命的圆融。</p> <p class="ql-block">编审/拍摄:甘肃新传媒 赵爱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