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到敦煌:雅丹魔鬼城

王素艳

<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注:文字首发于本人微信公众号“素简”,配图为本人拍摄照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下午五点多,我们抵达了敦煌西线“一日游”的终点——雅丹国家地质公园,又名雅丹魔鬼城。​</p> <p class="ql-block">  雅丹魔鬼城距敦煌市区160公里,位于玉门关西北。东西长约25公里,南北宽约18公里,海拔为810一970米,面积为346.35平方公里。“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规模最大、地质形态发育最成熟、最具观赏价值的雅丹地貌群落。”2006年,被评定为AAAA级旅游景区。</p><p class="ql-block"> 在茫茫戈壁上,它是会唱歌的鸟儿。</p><p class="ql-block"> 据说,每当大风漫卷之际,所有的沙砾、石块会醒来,懵懵懂懂地奔跑,跌跌撞撞地相遇,梦呓和平时没机会说出来的话变成一声声苍凉的叹息,挂在若隐若现的天边,世界因此变得愈发遥远。</p><p class="ql-block"> 而风口处,最大风力可达10—12级。</p><p class="ql-block"> 无法想象已经10万多岁的雅丹群在铿锵错落的声音里爆发的样子。特别是看到雅丹国家地质公园入口旁的门状装饰——仿佛一幅卷轴,里面的“雅丹”像一簇花,一颗果实,安静得不能再安静,我心上又增添了一分疑虑:“这里真的是魔鬼城吗?”</p> <p class="ql-block">  “雅丹”是维吾尔语,意思是“具有陡壁的小山包”。</p><p class="ql-block"> 这个词最初是由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提出的。斯文•赫定曾于1894年—1908年深入中亚的高山和沙漠,包括我国新疆和西藏的部分地区,并绘制了地图,开创了此区域探索的先河。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楼兰古城的欧洲人,与河西走廊、与敦煌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故事从雅丹开始”——这是写在景区入口侧墙上的一句话,也像被飓风、洪水侵蚀多年的第四纪沉积物的回声。</p> <p class="ql-block">  进入游客中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敦煌世界地质公园博物馆。5D动感影院正在播放关于雅丹及鸣沙山月牙泉景区、“两关”文化遗址……的来龙去脉,仿佛点点滴滴的雨,一点点浸润着脚下这片神奇的戈壁。</p> <p class="ql-block">  春节期间,大厅里人不多不少,刚刚好。</p> <p class="ql-block">  因为是旅游淡季,景区免门票,但是,游览四个主要景点需要乘坐观光车,费用70元/人。</p><p class="ql-block"> 车子启动,前往第一个景点——“金狮迎宾”。</p><p class="ql-block"> 所谓“金狮迎宾”,是位于南北向雅丹群东部边缘区域的一个雅丹体。远远望去,好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蹲伏于高高的石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偶尔侧耳倾听风中是否有同伴的呼唤。王者之气与孤独之气同时扑面而来。</p> <p class="ql-block">  据介绍,这一雅丹体处于雅丹地貌演化周期的青年期到壮年期过渡阶段。其“头部”因风沙磨蚀形成悬空面,块体在裂隙或近裂隙处产生重力坍塌跌落,形成陡直而高大的垂面;中部因东西向地貌营力(风、降水)侵蚀形成近似马鞍的鞍部;尾部则保留了穹隆状雅丹细长低矮的特征。</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为何,看着跃跃欲试与“金狮”合影的人们,我瞬间想起了人猿泰山。也许,原始丛林从某种角度来看不过是郁郁葱葱的戈壁,而戈壁苍苍茫茫,却并非一览无余——它有树的根系,气质和灵魂。在阳光充沛的时候,它也会歌唱,余音袅袅,沿着“叶子”的脉络游走……</p><p class="ql-block"> 可惜,这一印象仅在我脑海中停留了十分钟,便在继续滚滚前行的车轮上风干。</p> <p class="ql-block">  好在天很好,天空很蓝,仿佛刚刚被水洗过,并未因为怀中除了漫无边际的风和若有若无的云,而放弃对绵延不绝的戈壁滩的荫庇和眷顾。</p> <p class="ql-block">  我将对“金狮”的钟爱投射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其他雅丹体上,只见它们或呈垄岗状——如冬眠的蛇保持沉默;或呈墙状——上面满是历史的波痕,伫立便是无声的诉说;或呈塔柱状——仿佛孤独的行者因眺望漫漫前路,或回望变成原点的家乡,疲惫与希冀如逆流而上的河,高高地堆在头顶和肩上……</p> <p class="ql-block">  “雅丹魔鬼城分为南北两区。”观光车上的解说员娓娓道来,“北区雅丹地貌集中连片;南区以风蚀谷、风蚀残丘、风蚀柱、风蚀蘑菇、摇摆石、风蚀洼地、风棱石等为主。”</p><p class="ql-block"> 我恨不得将头探出车窗外,将眼中所见与解说员的话一一对号入座,可是,阳光打在玻璃上,晃得我睁不开眼,只觉得一片又一片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的杰作影影幢幢掠过我的视野,我的世界,我的过往,和我的未来。</p> <p class="ql-block">  第二个景点到了。</p><p class="ql-block"> 景点名为金字塔,确切地说,是“狮身人面”,其造型独特,表面凹凸不平。猛一看,还真有几分古埃及神话中斯芬克斯的影子。</p> <p class="ql-block">  有个孩子一边看展示牌,一边煞有介事地念道:</p><p class="ql-block"> “……属于墙状向塔状过渡的类型,由沙质和泥质沉积物组成……”</p><p class="ql-block"> 他停顿了一下,问旁边的大人:“塔状雅丹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大人简短地答:“下一站。”</p><p class="ql-block"> 我不禁失笑,仿佛看人面狮身的斯芬克斯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悬崖上,用缪斯所传授的谜语问过路人:“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p><p class="ql-block"> 答案是“人”,很简单的一个字,却需要一撇一捺来支撑。</p> <p class="ql-block">  冷风忽地袭来,吹散了我的思绪。</p><p class="ql-block"> 隐隐听到解说员在催促,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返回。</p><p class="ql-block"> 看看手表,我们在此停留的时间仅有短短的十五分钟。</p> <p class="ql-block">  下一站遥遥在望,又近在咫尺。它的名字很好听,叫“孔雀玉立”。</p><p class="ql-block"> 据介绍,其位于南北向雅丹群的中北部区域,属于柱状雅丹的变体类型,处于雅丹地貌演化的老年期。由于风雨侵蚀,只剩下相对坚实的块体,恍似美丽的孔雀用尽全身力气酝酿一次惊艳世人的开屏。</p> <p class="ql-block">  放眼四周,看人们如水漫过甬道,漫过错落有致的骆驼一样的雅丹群,接着变成鱼,一摆尾便游离了我的视线,忽有恍然如梦之感。这样的情景也许真的曾在梦里出现过。</p> <p class="ql-block">  再次匆匆登车的刹那,我忽然对由此处“分流”的人心生羡慕——他们可以选择在这一站改乘越野车穿越雅丹区,去近距离感受神秘的罗布泊——敦煌雅丹群又名玉门关西疏勒河中下游雅丹群,属于罗布泊周围地区雅丹地貌群的一部分——然后,在景区关门前返回,与大部队会合。</p><p class="ql-block"> 眼看着越野车仿佛火花,一闪一闪地远去,我默默沉下心来,暗自安慰自己:“还好下一个景点是最后一个景点,不必匆匆赶时间。”</p> <p class="ql-block">  转眼间,来到了第四个景点——“西海舰队”。</p><p class="ql-block"> 在下车观景前,解说员隆重介绍了景点名称的由来。</p><p class="ql-block"> “‘西海舰队’跟前面三个景点不一样哦,它是一个集群,是垄岗和沟槽相间排列形成的,至少有上百组,就像一列列舰队啊。据说,国防部原部长曹刚川有一次参观这里,想到我国有东海舰队、南海舰队和北海舰队,但是没有西海舰队,于是,就风趣地给这片景区命名为‘西海舰队’‌啰。”</p><p class="ql-block"> 原来如此。</p> <p class="ql-block">  因为时间关系,我仍然选择远距离观看这垄岗状雅丹的代表,结果,第一眼便被深深震撼了。只见在广阔的苍穹下,它们仿佛真正的远航舰队——排列整齐,整装待发,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令人心潮澎湃。</p> <p class="ql-block">  “这是雅丹国家地质公园的重中之重啊,”观光车上的解说员一边催促人们上车,一边见缝插针地普及地学知识:“‘西海舰队’南北绵延可达上千米,宽5米至30米,这在国内外都很罕见呢。”</p><p class="ql-block"> 我暗暗点头,也暗暗开心——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了,不必做被时间驱赶的奴隶,被动背负随波逐流的无奈和走马观花的怅惘马不停蹄地走下去。</p> <p class="ql-block">  太阳即将落山,传说中的“伴雅丹赏日落”缓缓拉开了帷幕。</p><p class="ql-block"> 公路南北两侧,神奇的雅丹形形色色,仿佛星罗棋布的种子,在等着热烈的眼神将它点燃。</p> <p class="ql-block">  我去了北面。与长长的甬道、脉脉的秋千架相伴而行,目光所向披靡,惊喜亦步亦趋。</p><p class="ql-block"> 在浓浓的夕阳余晖中,雅丹们仿佛被打翻了的调色板,淡黄,橘红,浅褚,深褐,棕黑……与浅浅的地平线明暗相间;或是次第绽放的花儿,引得渐渐老去的岁月重新焕发青春。</p> <p class="ql-block">  此情此景简直可与明媚的春光、壮丽的日出相媲美。真的。</p><p class="ql-block"> 沉醉半晌,继续迤逦而行。放空心灵,任由双足引我去往它们向往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觉眼前如水波荡漾,一个个弯弯的脚印像极了月牙泉。</p><p class="ql-block">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直播。有人在荡秋千。有人在歇脚。</p> <p class="ql-block">  游目四顾,竟恍惚看见类似于芦苇的草本植物,在雅丹脚下,在戈壁滩上,轻轻摇摆。同时摇摆的还有人们的影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的、短的……仿佛流淌的音符,沙沙作响。 </p> <p class="ql-block">  在天暗下来那一刻,公路南侧的雅丹体轻声向人们道了晚安。</p> <p class="ql-block">  我不确定其中最高的雅丹是否正当壮年,只依稀看见若干身影在它肩上起起落落,仿佛迷途的星子找不到返航的路。或许,坚硬的风蚀地貌令他们由衷感叹,以至于乐而忘返,却忽略了雅丹也像人一样,从孕育期到幼年期,从青年期到壮年期,从老年期到消亡期,中间可能隔着许多年,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生命的脆弱和不可再生性,对我们和它们来说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是以,希望从前的雅丹、现在的雅丹、今后的雅丹,不会因为被踩踏而造成永久性损伤,破坏其独特的形态和结构。</p><p class="ql-block"> 就像张掖的丹霞地貌,一个脚印会令其地表需要60年乃至更久才会恢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如此想着,头一点一点发沉。倦意如飞鸟,扇动所有人所有车返回。</p><p class="ql-block"> 从雅丹魔鬼城乘车到敦煌市区需要两个多小时。</p><p class="ql-block"> 在茫茫戈壁上,手机没有信号。</p><p class="ql-block"> 司机兼导游专心致志地开车。最爱说话的同伴也安静下来。突如其来的沉默仿佛车窗外绵延不绝的雅丹,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我。</p><p class="ql-block"> 我却在转过头来的一刹那,隐隐听到若有若无亦真亦幻的雅丹的歌声。</p><p class="ql-block"> 它在为我们送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