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年除夕守岁，他都将一年的诗作，恭敬地摆放在书案上，焚香祭拜，酹酒祝祷：“此吾终年苦心也”，“祭诗”完毕，举杯痛饮。</p><p class="ql-block"> 做出这个怪异行为的人，就是唐代诗人贾岛，以穷愁情绪和苦吟精神闻名于世。</p><p class="ql-block">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执着痴迷诗歌，甘为“诗奴”的贾岛，一生坎坷，穷愁潦倒，这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法国文豪巴尔扎克的“性格即命运”，用在贾岛身上，再贴切不过了。</p><p class="ql-block"> 贾岛出生在门第寒微之家，数次应举皆名落孙山，后入寺为僧。</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因为家境贫寒，佛门枯寂，贾岛孤僻耽幽，性情内向冷漠，对世故人情不甚了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之态。</p> <p class="ql-block"> 直到有一天，贾岛遇见一个人，大诗人、朝廷高官韩愈。</p><p class="ql-block"> 那天，贾岛骑驴在长安街上缓行，脑袋里琢磨着即兴写成的小诗，结果一头撞进韩愈的仪仗队中。韩愈的手下，将这个不知避让规矩的和尚，带到了韩愈面前。</p><p class="ql-block"> 韩愈问清事由之后，帮贾岛诗中的“推”改为“敲”，成就了千古佳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p><p class="ql-block"> 贾岛的莽“撞”，撞来了贵人。韩愈赏识贾岛的才华，收他为弟子，两人成了好友。韩愈说服贾岛还俗应举，奔赴仕途。那年，他43岁。</p><p class="ql-block"> 他因莽“撞”，撞来了好运；也因莽“撞”，撞走了自己攒来的运气。</p><p class="ql-block"> 几经科举挫折，53岁那年，贾岛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不久，唐宣宗微服私访，来到一座寺庙，为了“考公”，贾岛在那里蛰居苦读了十年。</p> <p class="ql-block"> 唐宣宗翻阅书案上的诗稿，恰好贾岛回来，看见一个陌生人在读自己的诗，立即“作色攘臂”，一把夺过诗稿，生气地说：你衣食华美也该自足了，怎么会看得懂这些诗？</p><p class="ql-block"> 唐宣宗看看他，什么也不说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当得知冲撞了当今皇上，贾岛立即赶往官府请罪，但为时已晚，“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贾岛为自己的唐突轻慢付出惨痛的代价。</p><p class="ql-block"> 贾岛被一贬再贬，最后才出任县府主簿、参军，位微言轻，禄不养身，几年后就死在任上。“临死之日，家无一钱，惟病驴、古琴而已。”</p><p class="ql-block"> 韩愈看到了贾岛不世出的诗才，但他却没有看到，贾岛酷爱吟诗，常因写诗而物我两忘，“虽行坐寝食，苦吟不辍”，以至于不谙人情世故，做事心不在焉，这恰恰是仕途大忌。</p> <p class="ql-block"> 在学而优则仕的古代社会，贾岛的天性就不适合做官。和尚做得好好的，偏偏又思俗，放不下名利场，跑出山门入世，落入尘网。</p><p class="ql-block"> 偏偏贾岛入俗又难弃禅心，在出世与入世间徘徊，“发狂吟如哭，愁来坐似禅”，俗味不淡，僧味也浓，不把心思集注在凡人俗事上，不去读懂人情、熟谙世故，而是以出世的淡泊心态，应对入世的繁杂尘俗，既不僧，又不俗，哪有发迹的可能？终是求而不得。</p><p class="ql-block"> 贾岛诗才与仕途的错位人生，告诉后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入世做事，就要放下心中的伊甸园，走出象牙之塔，实实在在地研磨现世，拿捏人情世故，拿出“苦吟”精神推敲做人做事。</p><p class="ql-block"> 韩愈没能看到贾岛的结局，这使他好受很多，但他的在天之灵，是否后悔劝说贾岛还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