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潮》征文的难忘故事

李寿生

《江南潮—常州精短散文选》一书封面。 著名诗人、原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屠岸先生，1992年回故乡，在瞿秋白纪念馆门前留影。左起:李寿生、屠岸、章世鸿、赵庚林。 2011年5月，屠岸先生在觅渡桥小学留影。 生于1921年的溧阳籍著名作家菡子。 散文大家菡子与作者的亲笔通信。 在常州图书馆“汤永宽赠书陈列室”门前，汤永宽与常州友人合影。左起:季全保、汤永宽、李文瑞、李寿生。 原常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文联主席李文瑞先生，与老朋友汤友宽在交流文艺创作。 《江南潮》征文的难忘故事 @ 李寿生 不久前，老报人陈德荣在他的回忆录《准句号》中，以《改革潮逼出一波江南潮》为题，用一章节，生动叙述了1992年《常州日报》和《翠苑》《常州工人》《常州群众文化》联办巜环球杯.江南潮》征文大赛。这次文学征文在常州引起不小的反响，来稿三百余篇。事后，主办单位将优秀征文汇编成《江南潮——常州精短散文选》，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印刷5000本，不多久在新华书店就被抢购一空。我也是这次征文的评委和散文集的责任编辑，这儿讲几则名家来稿的难忘故事，以飨读者。 著文不参评，文人高境界 我与菡子的交往，始于1992年。当时，《环球杯•江南潮》散文大赛启事的报上刊登后，为保证征文质量，报社领导派我与另一同事去上海，约请常州籍名家为家乡报撰稿。在上海《文学报》社，该报新闻部主任李连泰先生向我俩推荐了溧阳籍著名女作家菡子。几经周折，我们来到菡子于泰安路115弄的住所。交谈中，她满口答应为家乡报撰写文章，但不愿参与带有比赛性质的征文活动。不久，就寄来了那篇文采飞扬的散文《夏雨》。当时，报社领导认为菡子不参赛，是她的谦词，发表时还是冠以《江南潮》征文栏目。征文评奖时，评委班子除了市里几家组办单位的行家外，还特邀江苏省副刊协会会长、新华日报资深编辑高风和南京《青春》杂志副主编吴野等散文名家。几乎没有争议，菡子的散文被评为一等奖。我将刊登评奖结果的报纸寄给菡子后，她于1993年1月28日给我回信，全文如下：寿生同志：您好！首先祝愿鸡年勃发，万事如意！自小年夜开始我卧病在床，病情每天发生古怪事情，尤以头晕，双脚着地站不稳，走路倾斜。最叫人担心，我一直怀疑血栓又发，幸一医生义务出诊，朋友来看总劝我不必多虑。今天已能起坐，我也约车下午去一医院看神经科，对症服药，请勿挂念。虽如此风烛残年，但记住你们的期望，不要因病栓住了自己的笔。 上次你来信说了评奖的消息，我就写了一信给你，当时我认为与你商量不参加评奖，请你不必为照顾我而伤了其他作者的热情。信未寄出，看到名单，虽仍认为不妥（决非嫌低），但也无可奈何了，信也就没寄出。后来因编集子的事忙乎着，也没再去管它，上海交通不正常以后，我出门成大问题，一时买不到贺年卡，原谅我没有答谢你们和报社同志的盛情。 多谢你们发了消息，受到家乡亲友的关注，给我慰问。 匆此即请撰安！ 菡子 1993年1月28日 菡子在信中重申了她不参评的初衷是“不必为照顾我而伤了其它作者的热情。”“看到名单，仍认为不妥。”报社方面没有尊重她的意见，显然失当，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菡子大姐年过七旬，名满天下，她不是担心作品评不上奖，而是怕组办单位照顾她，而影响了其它作者的积极性。菡子大姐这种著文不参评的让贤之举，应看作是文人的高境界，现在一般作家很难做到。信的开头她诉说了自己的病情，但仍坚持与病魔作斗争，“虽如此风烛残年，但记住你们的期望，不要因病栓住了自己的笔”，这里她指的是我和另一同事半年前写的人物专访：《脑血栓，栓不住她的劲笔》。菡子大姐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生命不息就要用笔战斗不止。她已于2003年病故，享年83岁。我们深深地怀念她！ 副刊办征文，两岸传佳话 台湾一代报人、《中国时报》董事长余纪忠先生和故乡常州的交往，成为龙城对外开放传颂一时的佳话。应该说，余纪忠先生和故乡的往来，源于屠岸先生给《环球杯•江南潮》一篇征文《魂魄长留觅渡桥》。 我与屠岸先生书信往来始于１９８９年，当时《常州日报》副刊举办了一次以反映常州游子在祖国各地建功立业为主题的《毗陵缘》征文，我作为《红梅》副刊的责任编辑，给常州籍著名诗人屠岸去了一封约稿信。屠岸先生接到约稿信时正病重卧床，但仍支撑起病躯给我写来一信，表示歉意。１９９２年，《常州日报》与《翠苑》杂志等4家单位联办《环球杯·江南潮》散文大赛，我请与屠老有交情的散文家陈肃同志去信约稿，屠岸先生不久就寄来那篇后来荣获特等奖的散文《魂魄长留觅渡桥》。 《魂魄长留觅渡桥》一文，内容主要怀念他儿时的老师余宗英。文章以细腻的笔触，动人的故事，描写了常州冠英小学（后改名为觅渡桥小学）余宗英老师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和爱憎分明的爱国情怀。文中还提及她家中墙上挂的一幅照片：她的同胞弟弟，十九路军军官，民国２１年在淞沪抗战中受了重伤的年轻军人。屠岸以为余老师死后家中已无亲人。没想到文章发表以后，时任市政协常委的余纪畴先生给我来电，言他就是余宗英的堂弟，并称余宗英的同胞弟弟还健在，他就是台湾报界大鳄、《中国时报》董事长、武进同乡会名流余纪忠先生。余纪畴看到屠文后，当即把报纸寄给了余纪忠。余先生阅后大恸，思乡之情日深，于是，便引发了他一连串与故乡来来往往的佳话，其中包括他斥资1千万美元，设立华英教育基金，奖励龙城优秀学生、困难学生和退休教师。与此同时，对他姐姐余宗英生前所在学校——觅渡桥小学也给予无私援助。 屠岸先生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是当代著名诗人、翻译家、出版家，但为人十分谦虚。散文《魂魄长留觅渡桥》发表后我寄去样报，他却来信谦称此文“稍欠文采”。听说《江南潮》征文要结集出版，为精益求精，他又反复斟酌、修改，不久就给我寄来修改稿。同时，他通过笔者致函余纪畴，谦云由于时间久远，此文一些细节可能不很翔实，敬请斧正。其严谨的治学态度，确实令我辈感动不已。 《故乡梦》对故乡城市建设的启示前面说到，在《文学报》报社，新闻部主任李连泰向我们介绍菡子的同时，又推荐了常州籍翻译家、上海译文出版社副总编辑汤永宽。马不停蹄，我们来到汤老在浦东的一间临时住所。汤老时年67岁，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矍烁，满面春风，声音宏亮，一派学者风范。他见家乡来人，兴奋得像孩子一样，随即拿出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亲自沏茶，一套套动作相当娴熟，看得出他是精于茶道的人，更是好客的人。交谈中，他不像其他名家，不愿参与带有比赛性质的征文活动，而是满口答应为家乡报撰写文章。不久，汤老就寄来了那篇文采飞扬的散文《故乡梦》，文中有一段文字十分精彩，今天仍值得我们深思：“我曾远访大洋的北美，欧洲的俄罗斯和中亚的乌兹别克。那里的城市建设者在筑起成片的高楼巨厦的同时，似乎都爱用绿荫如盖的林荫道，用广场、喷泉和本地历史名人的塑像装饰城市，在繁华的市中心特意为行人创造出一片静谧、绿荫、润湿的休憩的绿洲。撒马尔罕市的建设者，更别具匠心，他们把这座显赫的帖木儿曾在此建都的乌兹别克古城分别建成三个区域：一个区保留了帝俄时期前的古城建筑；另一个区是十月革命前的城市原貌；第三个区域是社会主义时期兴建了现代化的新城，远方的旅人漫步街头仿佛在阅读这座古城的发展演变的历史。当你抒发了思古之幽情，一步又跨入了沸腾的现代世界。” 如果我们常州的决策者们在1992年就能倾听汤老的意见，吸收当今世界上发达国家城市建设的经验，在老城区保护古建筑，在新城区打造新常州，从而使常州众多的清代和民国建筑和名胜古迹形成浓郁的江南古城特色，真正的“东南无与常匹俦”，以此吸引大批的国内外游客，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