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田共管理科的故事

岁月如歌

<p class="ql-block">  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大连市环卫处干过几年宣传工作,我早已习惯了与各基层单位打交道。然而,最让我感到打怵的,还是去城肥科。这个科的名字听起来有点朦胧,但实际工作是与大粪打交道。工作环境比较恶劣,又被世人所轻视,我还没去就心里打怯。为了说起来好听些,我私下里给它起了个委婉的名字——“五谷轮回管理科”。这个科有书记和科长,还有一名调度员,一名会计,一名收费员。</p><p class="ql-block"> 全市共有五个作业现场:岭前、寺儿沟、西岗、沙河口和金家街。每个现场都配备了一名管理员,我亲切地称他们为“米田共管理员”(“米田共”是“粪”的繁体字)。他们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掌握各自作业现场的粪便储存数量,以便及时调拨车辆进行清运。</p><p class="ql-block"> 全市共有100多名掏粪工,他们学习的榜样是全国劳模掏粪工人时传祥和大连的劳动模范掏粪工人李守环,李守环的口号是名“脏了我一人,换了万户洁”。我和我的同事们曾多次撰写李守环先进事迹的文章,在中央和省市的报刊中登载。我还写出一个《夜访劳模》的故事。这是真人真事。有一个年轻人结婚前发现家中厕所要满溢,明天来的客人多,恐怕要出问题。于是连夜找到李守环寻求帮助,李守环联系科里,得知今夜没有车来清理。于是,他二话不说,马上去小伙家把粪掏出来,倒入公厕。那小伙婚后给李守环所里送来了锦旗,表示衷心感谢!李宇环的先进事迹带动了掏粪工作的进度和质量,居民们纷纷对他们的工作给予肯定和表扬。</p><p class="ql-block"> 掏粪工们要对自己的工作区域了如指掌。他们有的需要穿过狭窄的胡同,有的则要从居民家中穿过才能到达厕所。每次工作时,很多居民们总是捂着鼻子,掩着口,满脸嫌弃。但工人们不能有过敏反映,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才是第一位的。掏粪工们用一条扁担挑着两个木制粪桶,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铁舀子。他们先把粪坑里的粪便搅拌均匀,然后一勺勺舀进桶里。等两桶都装满后,他们颤颤巍巍地挑起来前行找车。我曾好奇地问过他们,这满满两桶粪便大概有多重,他们告诉我:“120多斤呢!”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每天要这样来回奔波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工作中,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居民对掏粪工恶语相向。但掏粪工们也有自己的“报复”方式。有一次,一个居民对掏粪工破口大骂,结果掏粪工故意手一抖,粪便溅了出来,弄得居民家里臭气熏天。吃了这个亏后,那些居民再也不敢对掏粪工不敬了。</p><p class="ql-block"> 运粪车到来时,车上的人会接过掏粪工递上来的粪桶,将粪便倒进车里。倒完后,掏粪工又继续他们的工作。运粪车离开后,他们挑出的粪便被暂时放在大街边的树下。工人们则在树荫下乘凉,有时车辆迟迟不来,又赶上中午时分,他们便在街边吃起了干粮,这就是他们的午饭。工作虽然辛苦,但他们早已习以为常。</p><p class="ql-block"> 运粪车在大街上行驶时,其他车辆总是远远地躲开,生怕被溅上脏物或沾上晦气。司机和掏粪工们下班后,都会仔细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而,走在街上或乘坐公交车时,仍会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挤眉弄眼地嗅来嗅去。但他们总是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不予理会。</p> <p class="ql-block">时传祥曾经受到国家主席刘少奇的亲切接见。刘主席曾说,你掏粪,我当国家主席,这是分工的不同。</p> <p class="ql-block">  米田共储存场位于香炉礁朱家屯一带,那是一个既可怕又神秘的地方。老远我就能闻到那股味道,顺着气味就能找到那里。办公室是一间红砖房,管理员王英(和梁山好汉矮脚虎王英同名)热情地接待了我,并向我介绍情况。</p><p class="ql-block"> 储存池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粪便。几个工人穿着雨衣雨裤,划着小舢板在里面作业。他们的任务是打捞粪便里的垃圾,搅拌粪便,防止结块沉底堵塞管路,影响抽粪机的运行。尽管现场气味刺鼻,但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并没有苍蝇,因为到处都撒满了白色的六六粉杀虫剂。</p><p class="ql-block">我努力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热情地和工人们打招呼:“辛苦了!”一个姓朱的工人,外号“五条腿”,傻傻地但很热情地回应我:“领导,你来了!”王英私下里给我讲了“五条腿”的故事。原来,老朱的妻子出轨了,对象是垃圾场的一个独腿拾荒者。因为老朱傻,所以并不避讳,妻子公然把那个人领回家同居。一天晚上,老朱在被窝里摸腿,摸来摸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嘴里嘟囔着:“咦,怎么五条腿呢?”从此,“五条腿”的故事便传开了。老朱这个人很豁达,并不在意,总是傻傻地笑着说:“多一条腿就多一条腿吧!”</p><p class="ql-block"> 王英还告诉我,储存场的粪便需要及时处理。他会联系附近的公社大队,让他们来拉粪。庄稼是个宝,全靠粪当家嘛。来拉粪的人必须到肥料科买粪票,凭票拉粪。这一套程序和交易价格,我始终没有去深入了解。总之,粪池里不能没有粪,但也不能满溢出来。</p><p class="ql-block"> 到了80年代初,农民们逐渐抛弃了有机肥,转而使用化肥。他们不再来拉粪,肥料科只得开车直接把粪送到田间地头。米田共储存池被弃用了,成了历史的遗迹。</p><p class="ql-block"> 随着城市的发展,旱厕逐渐被水厕取代,全域城市化也在不断推进。居民们大多住上了洋房,旱厕成为了历史。淘粪工这个职业也随之消失。朱家屯的米田共储存场如今已被绿化得像花园一样,上面还盖了好几栋环卫家属楼。</p><p class="ql-block"> 老一辈的工人时常对子女回忆起当年的艰苦岁月,孩子们则像听天书一样。那些曾经的艰辛与付出,如今只能在老人们的讲述中,成为一段难忘的历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撰文制作 岁月如歌</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