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都市（中篇小说下）

ZY

八 第二天，郑红和陈雄来到医院。张医生看到他们后，迅速戴上口罩，并向郑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其他人出去。 张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雄，心里暗自琢磨：“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还挺着个大肚子，我和他同的女人有一腿，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想着想着，他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住了。他为自己这种不道德的想法感到羞愧，可欲望还是让他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行。 张医生问陈雄：“你哪儿不舒服呀？” 陈雄结结巴巴地说：“医生，我那方面不行了。” “怎么不行啦？” “就是不行了呀。” “早上醒来有反应吗？” “没太留意，好像有那么几天真的有点反应。” “也就是说，早上醒来有反应，晚上在老婆面前就没反应了，是吧？” 陈雄点点头。 “那么看见别的女人，或者看见女人的性感内衣，还有反应吗？”张医生继续追问道。 “有点反应。” “好啦，我给你些药，如果今天晚上想过夫妻生活，提前一小时吃一颗。”张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递给陈雄，又补充道，“一颗就行，千万别多吃。” 陈雄接过药看了看，上面全是外文，还想问点什么。张医生摆摆手，说：“你可以走了，外面还有好多病人等着呢。” 看着陈雄离去的背影，张医生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两女侍一男，叫妻妾，那两男侍一女叫什么呢？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字——嬲。他为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感到震惊，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道德的深渊，却不知如何自拔。 当这个嬲字出现在脑海中时，张医生脸上露出十分怪异的笑容。他给郑红发去微信：“你老公没问题，是心理原因，晚上你们住宾馆，房卡在总台领取。下午去夏娃的诱惑专卖店，买两套内衣，布料越少越好，钱我来出。” 正如张医生所说，陈雄的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对出租房里那张三人同睡的床产生了恐惧。 当晚，郑红与陈雄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住进宾馆。在药物与情趣内衣的双重作用下，陈雄欲火中烧，紧紧抱住郑红。郑红故作生气地推开陈雄，嗔怪道：“陈雄，你外面一定有女人了，居然敢嫌弃我。”陈雄连忙解释，两人这才重归于好。 在药物的催动下，陈雄变得癫狂起来，直至郑红连连讨饶。这一晚，郑红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她一方面享受着和丈夫久违的亲密，一方面又为自己对丈夫的欺骗和利用感到深深的自责。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是在继续伤害这个善良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郑红收到张医生的微信：“效果如何？” 郑红回复道：“你给他开的什么药？效果惊人，比你还厉害，我好像被强暴了一次。” 张医生提醒道：“让他赶紧停药，如果还不行，就再吃，最多半颗，药由你保管。另外，你已经怀孕了，千万要节制。” 接下来的一周，张医生再次消失了，虽然两人还会微信联系，但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只是张医生偶尔会给郑红发红包。郑红看着这些红包，觉得它们就像烫手的山芋，每一个都在提醒着她自己的不堪。她知道，自己和张医生的关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结束，更害怕结束后会面临的后果。 九 一天，郑红正忙着自己的事儿呢，一个服务生急匆匆地走进来对她说：“这都多久了呀，有客人点名要你呢！”郑红连忙回道：“让客人稍等一下下哈，我马上就好。” 郑红忙完手头的事情后便去打了水，等她端着水走进包厢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她穿着香奈儿的裙子，右手边还放着个 LV 的包包。这妇女见了郑红，便用命令的口吻说：“把洗脚桶放一边去，站着别动！” 这妇女将郑红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神情傲慢得简直不可一世。 郑红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妇女接着说：“你就是郑红吧？”郑红点了点头。 妇女又问：“你认识张医生不？”郑红又点了点头。 妇女语气冰冷地说：“从现在起，你赶紧离开这儿，以后的事儿张医生会交代的。”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建设银行的龙卡，往茶几上一扔，继续说道，“要是你认可张医生说的事儿，我就告诉你密码。” 那中年妇女走了之后，郑红就如同挨了一棒似的，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终于被人发现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张医生的妻子。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家庭破碎的画面，丈夫和儿子绝望的眼神。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上这条错误的道路。 这时候，胖姐突然闯了进来，说：“郑红，我看到张医生的老婆了，我认识她，张医生以前带她来洗过脚，她可有钱了，据说家产过亿呢。她来干啥呀？” 郑红大惊失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师傅，那女人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扔下一张银行卡，还说要是我答应条件就告诉我密码。她没提条件就走了。” 胖姐看了眼茶几上的银行卡，猜测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你和张医生的关系，想用钱来解决问题啊？你赶紧联系张医生。” 郑红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她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医生，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张医生回她道：“你马上到蓝山咖啡馆，就在月亮湾对面，我马上过去。” 在那昏暗的咖啡厅里，空调冷风“嘶嘶”作响。郑红和张医生对面而坐，都沉默不语，只有角落里的音响播放着贝多芬的《致爱丽丝》。那优美的音乐此时却像一种讽刺，嘲笑着他们混乱的关系。 张医生抓住郑红的手，郑红猛地将手抽回。张医生说：“你咋不说话了呀？”郑红说：“有啥好说的。”张医生说：“我老婆在你面前说了啥？”郑红说：“你不知道她说了啥？”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有桌上的咖啡冒着浓香。那香气让郑红感到一阵恶心，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杯咖啡，外表看似诱人，实则苦涩不堪，充满了罪恶。 张医生打破尴尬，说：“教我咋开口呢，我开不了口啊。”郑红说道：“你有啥不好开口的！” 张医生说：“那我就说了，说了你别生气哈。” 郑红沉着脸，冷冷地说：“还有啥好气的。” 张医生凑近身子，说：“我们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郑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似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生育工具，被人随意摆弄。她的愤怒、委屈、悔恨一下子涌上心头。 张医生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有个儿子，大前年我带他去海边玩，他自己玩滑板，一个巨浪扑过来，把他卷走了。退潮后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我老婆知道这事儿后几乎疯了，后来还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你今天也看到她了，她一发病就哭就闹，要我把儿子还给她。” 郑红的脸色霎时变得赤红，心里怒火熊熊燃烧。她觉得自己受骗了，而且是双重的欺骗。对张医生来说，他骗了她；对她自己来说，她就像头愚蠢的驴子，掉进了别人设的陷阱还茫然不知。她觉得无地自容，越想越气，如同一只愤怒的小鸟似的，她打断了张医生的话：“闭嘴！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姓张的……”她一时气急，竟然忘了他的名字，继续说道，“姓张的，原来一开始你就有预谋，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原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交配，不是因为爱情！” “不，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不是的，你冷静下，好好想想。要是我一开始就有预谋，为啥还要让你吃事后避孕药？是你自己忘了吃药怀孕后，我才突然想到的。我老婆，除了孩子，啥药也治不好她的病。” “那你老婆咋知道的？” “是我不小心，没删掉跟你的聊天记录，被她看到了，就大吵大闹，一定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那你为啥要治好我老公的病？” “为了以防万一，留条退路。我们想让你去我老婆在新加坡开的公司上班，一年后，生了孩子再回来。回来后给你一套房子和一笔钱，孩子归我们，你就跟老公说，买房的钱是在新加坡赚的。” “你这个混蛋！千刀万剐的张某某！说我子宫膜薄不能做人流，是不是你捣的鬼！我当时也怀疑，我从来没流过产，没刮过宫，生产时也是剖腹产，姓张的，你这个混蛋！我要去把孩子做掉，把这个杂种杀了！” 说完，郑红猛地起身，跑出了咖啡馆。 秋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热浪滚滚。郑红在滚烫的马路上奔跑着，一辆工具车朝她横冲过来，随后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虽然车轮没压到她，但她好像感受到了碾压的疼痛，吓得魂飞魄散。她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进了月亮湾足浴中心，找到胖姐后，她一把将胖姐拖进更衣室，扑在胖姐怀里，失声痛哭。 胖姐问：“咋了？出啥事了呀？” 郑红没有回答，只是哭得更伤心了。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胖姐继续问道：“在我面前还有啥不好说的呀？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郑红擦干眼泪，把一切都告诉了胖姐。 胖姐听后笑了，说：“我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呢，原来是好事呀。郑红啊，生孩子对你又没坏处，你又不是第一次生，现在木已成舟，再生一个也没啥。不伤老鼠不伤猫，你这傻丫头，真是傻人有傻福呀。新加坡是啥地方呀？荣城跟它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呀。你去了新加坡，一年后回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荣城人了，你儿子的前途也有保障了呀，这多好的事儿呀！” 一提起儿子，郑红哭得更伤心了。那天幼儿园的场景又浮现在她脑海里。那天，儿子被城里小孩打；那天，她忘了吃药；那天，她怀孕了；那天，她想回老家，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城市！ 郑红急了，一把抓住胖姐，眼里噙着泪水，乞求道：“师傅啊，你帮帮我，告诉我该咋办呀。”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胖姐笑了笑，说：“还不快给张医生发微信，告诉他你同意了呀。” 郑红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个决定关系到自己的一生，她不能轻易做出选择。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丈夫陈雄憨厚朴实的面容和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如果答应了张医生夫妇，她将彻底失去自己的家庭，成为一个为了利益和所谓的前途而抛弃家人的罪人；可如果不答应，她又该如何面对目前这复杂艰难的局面，还有子宫壁薄可能无法再生育的风险。 十 一个月后，一辆白色丰田商务车来到郑红住的小区。在张医生妻子派来的人陪同下，郑红一家三口去了机场。在车上，郑红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心中五味杂陈。儿子兴奋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嘴里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而丈夫陈雄则默默地坐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那人偷偷给郑红的小包里塞了两千美金，说是张医生给她在新加坡的零用钱。这钱在郑红手里，仿佛有千斤重，每一张都像是在灼烧她的良知。 下车后，郑红拖着拉杆箱，穿着藏青色职业套装，戴着墨镜，就像要从平凡生活中逃离，进入梦境。可这梦境更像是噩梦，她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走向深渊。 当她要走进国际出发大厅时，儿子突然跑过来，哭喊着：“妈妈，妈妈……”那稚嫩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郑红的心。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儿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走进机舱后，那“妈妈，妈妈”的叫声，和飞机的轰鸣、空姐的甜美声音、旅客的鼾声混在一起，在郑红耳边响着。她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好像背负着实现梦想的重担，可这梦想却是用背叛和谎言编织而成的。有几次，飞机遇强气流，她胃里难受，不顾广播提醒，直奔卫生间，对着马桶狂吐。那时，她好像又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她多希望这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自己没有犯下那些不可饶恕的错误。 樟宜国际机场，飞机落地。郑红像刚生出来的婴儿，来到这湿热的地方。新加坡虽然热得像六月的荣城，但到处是花，是树，郑红感觉像进了天堂。可这天堂般的美景在她眼中却显得那么刺眼，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不属于她，是她用自己的灵魂和家庭换来的暂时的享受。 进了市中心，郑红觉得她原来住的荣城根本不算城市。摩天大楼立在路旁，马路宽阔，车来车往却很有秩序。按照张医生的话，郑红由新加坡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带着，去了鱼尾狮公园。夕阳下的鱼尾狮公园，美得像画。鱼尾狮喷出的水，像龙在游动。郑红看得眼花，如痴如醉，像在梦里，又像梦成真了。她拿出手机，拍了美景，马上发给陈雄，也发到朋友圈和老乡群里，和大家分享快乐。可在发送的那一刻，她的手是颤抖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虚伪的骗子，向家人和朋友展示着这罪恶的果实。 一周后，郑红看了新加坡的美景，吃了各种美食，玩遍了所有地方，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分享快乐，引得好多赞叹和羡慕。但这兴奋没持续多久。 半个月后，那如恶魔般的妊娠反应，如狂风骤雨般无情地袭向郑红。起初，只是清晨时分的轻微恶心，她还能勉强忍耐。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恶心感愈发强烈，到后来，每日清晨她都会趴在马桶边，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接着，头晕乏力接踵而至，她常常连从床上坐起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下床走动。 食欲不振的状况也愈发严重，曾经，新加坡那如梦如幻的美景和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以及她沉浸其中的美好心情，都在这可怕的妊娠反应中被渐渐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郑红，内心充满了对腹中孩子的厌恶，对张医生更是充满了刻骨的怨恨。她那因愤恨而扭曲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都是你这该死的孽种！都是张医生那个混蛋！”郑红常常在心里咒骂。 一天清晨，郑红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无尽的折磨，内心涌起一股如海啸般强烈的沉重忧伤，仿佛体内有一个涡轮在疯狂地搅动着她的灵魂。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 “我要逃离这一切，我要回家！”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强烈。 她偷偷地藏进货车里，从厂里逃了出来。然而，逃出来后她却感到无比的迷茫与无助，在这陌生的国际都市里，她举目无亲，这繁华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她的孤独与凄凉。她感觉自己就像那无根的浮云，在这广袤的天空中飘荡，完全脱离了地心引力，找不到一丝慰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鱼尾狮公园里那高大雄伟的摩天观光轮，心中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想要在摩天轮的旋转中结束这一切的痛苦。荣城也有摩天轮，但与新加坡的相比，简直就如孩童的玩具般微不足道。当她站在新加坡的摩天观光轮下，仰望着那巨大的轮子缓缓转动时，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整个人都沉浸在恐惧与恍惚之中。那恐惧，如影随形，仿佛要将她吞噬。 最终，办公室主任通过手机定位找到了郑红。那时的她，正孤独地站在海滨湾金沙酒店的屋顶观光平台上，如同一叶孤舟，在广阔的蓝天中无助地漂泊。她那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第二天，张医生的妻子从荣城匆匆赶到了新加坡。她先是对办公室主任大发雷霆，然后瞬间变换了一副面孔出现在郑红面前。她面带微笑，温柔地拿出一份合同，说：“上次给你的卡上只有生活费。如果你现在签了这份合同，我马上给你打五十万，作为定金。倘若孩子不幸夭折，我就会把你和我丈夫的事情告诉你丈夫。你可不要心存侥幸，我说到做到。如果孩子正常夭折，我会追加十万作为补偿；如果孩子平安降生，我会再追加五十万。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一百万啊，这可是你打工十多年才能挣！”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郑红的心。那笑容，看似温暖，却隐藏着无尽的冷漠与残忍。话音刚落，她又瞬间变换成一副阴森可怖的模样。那模样，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要将郑红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最后那一句“你打工需要十多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郑红的心中爆炸。那爆炸的威力，足以摧毁她所有的防线。十多年后，她将年近四十，儿子也将步入初中，而她还得继续为生活奔波操劳，给无数人洗脚，儿子能否成为真正的城里人还是一个未知数。然而现在，她只要咬紧牙关，忍耐一时，熬过这七个月，就能轻松挣到以后十多年才能赚到的钱…… 郑红噙着泪水，紧咬着牙关，颤抖着签下了这份合同。那泪水，是她心中无尽的痛苦与无奈的流淌；那咬牙的动作，是她对命运的抗争；那颤抖的手，是她内心挣扎的写照。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可这个决定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道德泥沼。 郑红肚子越来越大，心却静下来，对孩子的爱也更浓烈。她开始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会和孩子说话，给孩子唱歌。她会轻轻抚摸着肚子，感受着孩子的胎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她会给孩子讲故事，分享自己的梦想和希望。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可每当想到这孩子背后的交易，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阵悲凉。 随着孕期的推进，郑红越来越担心孩子的健康。她去做产检时，总是紧张得手心出汗，听到医生说一切正常，才能暂时松一口气。但她心里始终有个阴影，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产前一个月晚上，郑红与张医生视频，当她展示肚子时，张医生脸色惨白，眼神惊恐，说胎儿没动静了，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到胎儿踢她，郑红说好几天没动静了。张医生立刻说明天安排人陪她去医院检查，别再任性，一定要配合。 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胎儿患有严重溶血症，已胎死腹中。郑红的心瞬间破碎，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瘫倒在医院的走廊上，泪水决堤般涌出，绝望和痛苦将她彻底淹没。 尽管卡上又多了六十五万，其中六十万是合同内的，五万是张医生偷偷给的作为经济补偿，但这一切都无法弥补郑红内心的创伤。她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是她应得的报应。 此时荣城房价因为一场盛大国际峰会又蹿升了三分之一。当郑红术后出院时，陈雄发来微信说房子不用买了，荣城出台房购政策，买房者户口不能迁入。这一系列的打击让郑红感到世界都崩塌了，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在新加坡的所谓“前途”，也失去了在荣城买房的机会。 出院后，郑红走在街头，望着繁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鬼影幢幢，光怪陆离。当她缓过神来，觉得自己只属于那片黄土高坡，那里才是她的根，才是她真正应该回归的地方。 十一 郑红毅然决然地返回老家。当她走出机场，双脚踏上故乡的土地时，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宁静。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熟悉乡土气息，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每一寸土地都像是在呼唤着她，让她回归本真。 她来到移动公司，取出手机中的电话卡，将其狠狠地扔在地上踩碎，与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彻底诀别。随后，她换上新卡，换了新手机号，彻底切断了与张医生的联系。这一踩，仿佛是她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是对曾经错误的一种宣泄。 郑红回到故乡后，用四十万元在老家县城购置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商品房，然后举家迁入户口。这个决定让她如释重负，终于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在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道德的挣扎和情感的纠葛，只有简单和平静。 陈雄不愿回去，郑红便让他送儿子回家。她告诉陈雄，去了新加坡才明白荣城与县城并无太大差别，而且儿子日后考大学，录取分数线比荣城还要低一百多分。她希望丈夫能理解她的选择，能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 郑红与张医生彻底断绝了联系，唯有胖姐仍与她保持往来。胖姐告诉她，张医生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来洗脚，只是小憩之后不再看《锵锵三人行》，因为该节目已被取消。此外，他与妻子也已离婚，净身出户。郑红听到这些消息，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那些人和事对她来说就像过眼云烟。 郑红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她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微薄，但她心满意足。每天下班后，她都会去接儿子放学，然后一同回家。周末时，她会带着儿子去公园玩耍，或探望父母。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每一个平凡的瞬间对她来说都是珍贵的。 一天，郑红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郑红和儿子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们赶紧跑到一个屋檐下避雨。就在这时，郑红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郑红心中一阵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她四处寻找着儿子的身影，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她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中显得那么微弱。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郑红，你怎么在这里？” 郑红回头一看，只见张医生站在她的身后。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愧疚，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破旧。 “郑红，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我现在已经离婚了，一无所有。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你能原谅我吗？”张医生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郑红听了张医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了与张医生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痛苦与挣扎、欢愉与迷茫，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曾经的美好回忆此刻在她看来，就像毒刺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不，张医生，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情困扰。”郑红的声音坚定而决绝，她的目光直视着张医生，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医生一听，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向前一步，想要拉住郑红的手。“郑红，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郑红猛地把手抽回，说道：“张医生，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时，儿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郑红转身朝着儿子的方向跑去，留下张医生独自站在原地，他望着郑红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郑红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心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愧疚和对过去的释然。她知道，这个梦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担忧的体现，她害怕过去的阴影会再次笼罩她的生活。 此时，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沉，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郑红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突然，门铃响起，郑红打开门，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他递给郑红一封信，说：“这是张医生给你的。”说完，男人转身离开。 郑红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郑红，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很爱你。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原谅我。”纸条的背面，是张医生的地址和电话。 郑红看着纸条，心中一阵苦笑。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她知道，自己的生活不会再被张医生所影响，她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向着阳光前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