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 说：李平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老吴的儿子吴凡从省里外放到东山县任县长，东山虽然与老家是邻县，两地距离也不到三十公里，来往非常方便。到了家门口吴凡应该回一趟老家看望老父，一是履新太忙，二十几个乡镇个个要跑到，天天忙得屁股不落坐。二是怕回乡省亲动静太大，还是让父亲来东山合适，反正不远，县域间的中巴一个小时一趟；又特别交待让父亲捎上自家种的青菜，孙子特别好这一口。今天要去省里汇报工作，出门前交待老婆父亲直接来家，不让接站。</p> <p class="ql-block"> 老吴退休后坚决不住城里，要叶落归根回归自然，回到阔别四十年的湖山乡，把老房子按城里标准装修一番，前庭有凉棚瓜架，后院有厨房厕所和菜地，整个院子换上了新的竹篱笆墙，院子门楣上书有“踽行居”，好一派田园风光。老吴并不孤独，隔三差五的总有老朋友老同事驱车前来度周末，钓鱼种菜，下棋打牌，好不惬意。特别是老吴自种的无公害蔬菜和镇上买的土猪肉、散养的土鸡最受欢迎，满屋飘香令人回味无穷，城里的菜肴口感完全不能与乡下的比。</p><p class="ql-block"> 接了儿子的电话，老吴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地摘菜，丝瓜豆角茄子辣椒小白菜摘了一大篮子，足有二十来斤，用湿毛巾盖住保持水份。不在家这几天委托邻居帮忙给菜地浇水，拎起菜篮就出门，打开手机一看上午八点半；糟糕，手机电量不足，红灯闪烁，只好到儿子家再去充电了。</p> <p class="ql-block"> 村口正好有一班去东山的中巴，上车后老吴被告知要买两张车票，菜篮子算一张。老吴与之理论，司机说都这样，不是对您一个人。您看！司机指着引擎盖上的一个纸箱子说，有人托我捎带这个纸盒也收费的，这不跟送快递一个样吗？不信您问旁人。旁人说，的确如此，您这一篮子菜送到东山卖赚大了。老吴只好掏钱买票。自言自语地，这世道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是问题。司机笑着说，大爷您这话经典，不过也不全对，比如一个人得了绝症，钱再多也医不好，是吧！有乘客附和，没灾没病就是财富，万事不求人。</p> <p class="ql-block"> 车厢里你一句他一句聊着聊着一个小时就到了东山，老吴随着人流出了车站。他知道儿子今天去省里开会，不让任何人接，看了儿子发的位置图他们家离车站不远，顶多一公里，拎着菜蓝子按导航直接前往。</p> <p class="ql-block"> 公爹说不让接是讲客气，儿媳妇自然不能当真，请了一个小时假踩着钟点不慌不忙的出了办公室，路过卤味店买一只卤鸭，这道菜好下酒。前面有三个人，等了五分钟，就是这五分钟错过接公爹的时间，急忙赶到客运站，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看到公爹。这咋办？打电话已关机。</p><p class="ql-block"> 儿媳妇赶回家中，正好接到老公吴凡的电话，问父亲到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她说没见着人。她已经走了个来回，照说公爹应该到了呀，心里开始担心老人是不是走迷了路。</p><p class="ql-block"> 吴凡说，那你赶紧在小区门口再看看。</p><p class="ql-block"> 只好这样了！</p><p class="ql-block"> 吴凡老婆焦急地来到小区门口，问门卫保安见没见到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人？</p><p class="ql-block"> 答曰，没有。</p><p class="ql-block"> 此刻，吴凡的县长思维方式开始运作，他思索着事情的始末与解决方案。父亲出门之前打过电话的，所以问题应该不会出在邻县，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不是车上就是车下。车上问交通局，车下问公安局。这种事情只要一个电话，两个局长跑都跑不赢。这样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当初是不想兴师动众才让父亲自己来东山的，结果事与愿违。打电话问两个局长才真是兴师动众。</p> <p class="ql-block"> 纠结之中公安局长打来电话，局长问，吴县长请问您父亲是不是叫吴不凡？</p><p class="ql-block"> 公安局长直接问起自己的父亲，八成有了父亲的下落，心里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回到平缓的腔调上，是的，我父亲叫吴不凡，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局长说，最近东山县城关不是大搞清理整顿，迎接“省和谐社会检查团”莅临指导吗？城管工作量比以往更大更细了些。您父亲上午在菜市场门前与城管工作人员发生冲突，起因是城管工作人员以违章卖菜的理由要没收您父亲菜篮子里的菜，您父亲说他不是卖菜的，是自家吃的菜。城管人员认为在菜市场门前拎着这么一大篮子菜，不是卖菜是干什么的？拉扯之中您父亲与城管人员发生肢体冲突。城管人员有一人头部受了伤，您父亲头部也有伤痕，现在双方都在医院作检查、治疗。我已传讯城管涉事工作人员到局里录口供，通过调看菜市场监控视频，可以确定城管工作人员存在粗暴执法嫌疑。</p> <p class="ql-block"> 局长试探性请示，情况大致于此，请问县长您有什么指示？</p><p class="ql-block"> 吴凡反应很快，谢谢局长同志通报情况，我是当事人亲属应当回避，请你向书记请示，我不便多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吴凡马上电话告知老婆，父亲有了下落，遂把公安局长说的情况给老婆复述一遍。吴凡说，父亲现在县人民医院，你给父亲送点吃的，看看他的伤情，注意控制情绪，别把动静搞得太大，适可而止。</p><p class="ql-block"> 吴凡老婆心领神会，到了医院一问便有人将她送到后楼的干部病房，见到公爹头上戴着网罩，斜靠在病床上，大声的喊道爸爸，您怎么啦！说着忍不住呜呜呜哭起来！怎么会这样？这是遭的什么罪呀！她掏出手绢在眼角拭了又拭，谁知道老公爹伤成这样了。</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点县委书记是与吴凡一同进的干部病房，他把功课做足了，一进来就腑身握住吴不凡的手。吴叔！对不住对不住，让您吃苦了，您有怨气就往我身上发吧！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您表示深切的歉意，后面的事情吴凡不好说话，我来为您作主。寒喧一番后便离去。</p> <p class="ql-block"> 晚上吴凡找到管床医生询问父亲的伤情，请医生说实话。医生说通过各种检查老爷子身体无大碍，所有生理指标基本正常。然后又去了前楼普通病房，找到主治医生询问了受伤的城管工作人员具体情况，医生说CT检查颅内有出血，必须马上开颅止血。吴凡立刻与院长沟通，第一请给自己的父亲安排出院。第二希望尽快给城管人员安排手术，不得拖延。然后向县委书的通报自己的想法，要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县委书记欣然同意，说吴县长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和宽阔的政治胸怀。</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坊间有传闻，说吴老爷子在城管没收他的菜时说，我儿子是县长，你们不要瞎搞。城管说就是省长来了我们也不怕。</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武钢退休职工。作家，擅长小说和近体诗，作品多见报刋和微媒，曾获冶金系统小说二等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我儿子是县长（小说）</span></p>